不知是否睡太久,她的喉嚨干癢難耐。
“水……”蘇瓷開口,才發(fā)現(xiàn)說話有些困難,聲音小得可憐。
前方父親和誰在熱烈的聊著天,她正猶豫要不要叫他,旁邊有人伸手給她遞過來一杯水。
這人的手修長好看,皮膚白得有些晃眼。
蘇瓷以為是護士之類,費勁地要從床上爬起來,這人還貼心地扶了她一下。
“謝謝。”她道謝后才去接杯子,然而――
當蘇瓷看清來者何人時,她心臟猛地一縮,整個人下意識抖了抖,手中杯子不穩(wěn)應聲摔碎。
霍放!
竟是前世逼得她要跳海自殺的霍放!他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
上輩子被男人囚禁的恐懼涌上心頭,蘇瓷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少年,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少年時期的霍放也定定看著她,一雙漆黑的眸,像是能將人看穿。
“燙”他輕聲反問,眉宇間似乎還殘存著前世最令她害怕的那種溫柔。
蘇瓷最怕溫柔的霍放,他要強迫你時從來不暴戾,反而還會對你溫柔的笑,那笑意相隔一世,也仍舊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思及此,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嘴唇張了張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赤赤,你醒啦”
所幸,父親蘇啟銳被杯盞落地的聲音所吸引,朝她走過來。
然而他卻沒有首先關心蘇瓷,而是擔憂地問霍放:“這杯子怎么摔了,霍少,你沒傷著吧”
面對長輩的詢問,霍放連眼皮都沒掀下,他仍舊是直直盯著蘇瓷。
蘇瓷被他看得發(fā)慌,趕忙移開視線解釋:“對不起,是我剛醒沒什么力氣,才不小心摔碎了。”
蘇父又立刻客客氣氣地朝霍放道歉,面對同他女兒一般大的少年,他的態(tài)度可謂卑微。
但蘇瓷卻并不感到意外。
霍家底蘊深厚,祖上從軍,后來轉業(yè)下海經(jīng)商。從傳統(tǒng)地產(chǎn)到新媒體投資,涉足行業(yè)廣泛還總能緊跟時代步伐,是豪門中的豪門。不僅僅是白市,放眼全國能與之相比的也不過一二。
蘇家雖然富裕,卻只能勉強夠上豪門的標準,她不知道霍放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醫(yī)院,但倘若父親能借其搭上霍家,自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真正令蘇瓷感到詫異的,是父親接下來的話。
蘇啟銳對霍放說:“那霍少,赤赤可算醒了,你們也算有緣分,你們需要單獨聊聊嗎”
她心一跳,臉上的情緒直接從害怕變成了恐懼和抗拒。
“爸爸――”
“不必了。”態(tài)度漠然的霍放終于有了反應,他起身看向蘇啟銳,直接打斷蘇瓷的話,“蘇先生與其巴結我,不如抽時間關心下女兒。”
蘇啟銳登時一噎,臉上紅一陣的白一陣,面對這樣的羞辱,他卻到底沒能也沒敢反駁一句。
少年似乎半點也不留戀,抬步帶著方才和蘇父聊天的管家要走,可走到病房門口腳步又忽的一頓。
目送他背影的蘇瓷,呼吸一窒,內心忽而極度不安。
“蘇先生,后天霍家的晚宴,蘇瓷小姐也會來吧”霍放問蘇啟銳話,目光卻始終停留在蘇瓷身上。
蘇啟銳察覺到一絲異常,卻仍舊眉開眼笑地說:“當然,你是我們赤赤的救命恩人,她當然要登門道謝。”
“那就好。”少年勾唇一笑,走了。
蘇啟銳這才反應過來,又追出去送了霍放一截路。
待他回來,蘇瓷終于平復好心情問:“爸爸,霍放怎么會來醫(yī)院”
“赤赤,你這孩子也真是!”蘇啟銳有些激動地說,“怎么你救了霍放回來都沒告訴我們呢要不是霍老太在醫(yī)院療養(yǎng)今天正好碰見了,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這是緣分啊,霍放還特意過來看你,咱們一定要趁著這次機會,好好地感謝霍家!”蘇啟銳很是高興,畢竟誰不想攀上霍家的高枝呢
霍家說蘇瓷是救命恩人,便是承了這個情,蘇啟銳立刻琢磨著該如何將這份情誼變得綿長。
父親自說自話著,而蘇瓷卻皺眉陷入了沉思。其實,她和霍放誰是誰的救命恩人,很難說清。
那夜蘇瓷倉皇逃到小鎮(zhèn),身后是追擊她的買家,彼時,她遇到的那位警察,便是霍家派來尋找霍放的人。
警察跟著蘇瓷和追她的人順藤摸瓜找到了霍放,而蘇瓷也因碰上了霍家而得以拯救。
可誰都不知道,上輩子最后,也是這個男人將她圈禁起來。
霍放將她禁錮在精致的房間內,切斷與外界的聯(lián)系,供她吃喝每晚告訴她,他是怎樣教訓曾經(jīng)那些傷害過她的人。
他為了保護她不再被傷害,要永遠將她關在這華麗牢籠之中,如此他們便可永不分離。
蘇瓷被養(yǎng)成一只金絲雀,變成他的掌中之物。
那時蘇瓷簡直被逼瘋了。
她什么辦法都試過,自殺也嘗試過,但失敗后她的房間再見不到任何尖利的東西,甚至連薄薄的紙張都被霍放收了起來。
最后,重度抑郁令蘇瓷再度有了死亡的勇氣,她好不容易騙得霍放帶她去海上,跳海自殺得以解脫。
自殺失敗,時光倒流,重獲新生的蘇瓷發(fā)誓:
這輩子,她一定遠離霍放,再也不會去招惹這個病態(tài)的魔鬼!
“爸爸,”蘇瓷忽的打斷父親的美好展望,她說,“你現(xiàn)在答應霍放我會過去,可萬一后天我還在生病怎么辦呢”
蘇啟銳聞言到她身邊坐下,慈愛地摸摸她的頭:“赤赤,雖然你救了霍放,可霍放也救了你。做人要懂得感恩,爸爸相信到時候就算身體還不舒服,你也能克服的對吧”
蘇父像是感受到了女兒的抗拒,頓了頓又說:“你還小可能不懂,但霍家的晚宴邀請非常難得,這對爸爸來說來之不易,赤赤后天一定要去好嗎就當幫幫爸爸行不行”
父親都這樣說了,蘇瓷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恐怕到時候他綁也要把自己綁去。
“嗯。”她溫順地應一聲,口上沒再提過不去,心中卻已經(jīng)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