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嘆了口氣,雙手摸著兩個發(fā)絲軟軟的腦袋,“錢大,這日子很苦吧”
從這幾天的情況來看,他大概搞清楚了這家的狀況,酒鬼是個瘸子,村里很多人瞧不起他,唯獨備受親媽疼愛,買酒的錢是親媽給的,酒鬼打著去公社給親媽買藥的幌子偷偷把錢買了酒喝,在石墩子歇息時遇到雪崩壓在了下邊。
醒來時換成了他,同樣的名字,同樣的身體,不同的靈魂。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錢大的聲音鏗鏘有力,說話時伸手抱住了他,“不苦,爸爸在就不苦。”
“哎...”唐知綜低低嘆息了聲,“錢大,明早隨爸爸去個地方吧。”
物質(zhì)匱乏,條件艱苦得沒法活了,不如早日投胎重新做人去!
想到此,他低落的心情稍微輕快了些,聲音跟著有了力量,“睡覺吧,明早爸爸帶你們?nèi)ミ^好日子。”
共同投胎奔向美好生活去。
翌日清晨,天際露出魚肚白時唐知綜悠悠睜開了眼,3個孩子還睡著,他抽回自己的手和腿,慢慢爬下了床,屋子簡陋,除了張床,角落的柜子,連個板凳都沒有,他拉開門,冷風迎面刮來,刮得人臉生疼睜不開眼,他冒著寒冷,去其他屋子逛了圈,簡直窮得驚天地泣鬼神啊,別說桌椅板凳,連口鍋都沒有,灶臺邊堆了幾個碎瓦片,碗架在上邊,周圍有燃燒后的柴灰。
3個孩子估計把碗當鍋用的。
可憐!
這越發(fā)堅定了他早死早超生的信念,他回到房間,喚醒床上睡得憨沉的孩子們,3個孩子,老大叫錢大,老二叫權(quán)二,最小的叫酒幺,雖說原主是個酒鬼,野心不小,錢,權(quán),酒,男人最愛的他都寄托到孩子身上了。
酒幺趴著睡的,睡眼惺忪,揉著眼睛問唐知綜,“爸爸,要喝酒嗎”
口齒不太清晰,唐知綜聽懂了,他仰頭望天,原主到底是多愛喝酒啊,他看酒幺頂多2歲多,走路都不太穩(wěn)的孩子睜開眼就問他是不是要喝酒,真他.媽覺得心酸。
誰知心酸的還在后面,酒幺的話說完幾秒,錢大就捧著他這些天喝酒用的碗來了,濃濃的酒味聞得唐知綜打了個干嘔,提醒錢大把酒拿開,“今天咱不喝酒,咱做正經(jīng)事去。”
見錢大露出困惑的目光,唐知綜挺直脊背,回以個自信而燦爛的笑,“保證你們會喜歡。”
錢大低頭瞅了瞅碗里的酒,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很快空手回來,“爸爸,我們做什么事”
“跟著我走就是了。”唐知綜肯定不會和他們說是去死的,“咱過好日子去。”
隆冬的早晨,冷得人牙齒打顫,唐知綜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衣衫,胡子邋遢的,頭發(fā)長得蓋住了臉,注重儀表的他顧不得了,問錢大附近有沒有小河,準備自殺。
他本來打算餓死了事的,可低估了自己的求生欲,喝農(nóng)藥省事又方便吧偏偏家里沒有,上吊的話繩子易斷,想來想去還是跳河好,8歲那年學(xué)游泳差點死了后他就怕水,玩得好的從不約他游泳,別墅的泳池也因為他填平種成了花草,跳河的話他必死無疑。
就是不知錢大他們會不會游泳,跳河死不成游上來是件很絕望的事兒。
他抱著酒幺,偏頭問光腳踩雪地的錢大,“錢大會不會浮水”他爸常講70年代插隊下鄉(xiāng)的事,說游泳不是游泳,而是浮水,鄉(xiāng)下人都這么說。
入鄉(xiāng)隨俗,就當臨死前讓他們以為親爸還活著吧。
死得不會那么痛苦。
錢大拱著腳趾,緊緊抓著唐知綜的衣服,受寵若驚的抬頭看著唐知綜,聲音在顫抖,“不會。”
給冷的。
唐知綜又去問權(quán)二,權(quán)二頭使勁甩甩頭,聲音擲地有聲,“不會!”
“那就好,走咯,過好日子去咯!”
淹死,是對不會游泳的他們的最好尊敬。
他抖了抖滲入草鞋的雪,雄赳赳氣昂昂走著,沒注意經(jīng)過處農(nóng)家小院時,有個賊眉鼠眼的老婦人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