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斜陽染破天際, 空蕩蕩的校園里已經(jīng)見不到幾個學(xué)生, 寂靜悄悄蔓延開來。
老胡辦公室內(nèi)，林倩和林妄洲躲在角落里悶聲不吭, 站在他倆對面的是林曄東、許穗以及老胡。
林倩沒想到她爺爺林曄東也會來，這熟悉的三堂會審的感覺又回來了, 不同的是，這次她爸林妄洲跟她站在同一陣營, 是同一條繩子上的即將挨批的螞蚱。老胡不愧是當(dāng)老師的，其語言組織能力及概括事件始末的能力簡直讓人望塵莫及嘆為觀止，他先講了林妄洲身上的問題, 既然把家長叫過來了，就不可能只說當(dāng)下的, 情緒激動時，唾沫星子亂飛，他一鼓作氣地把林妄洲以前犯的事兒全都捅了出來。
每多講一個字，林曄東和許穗的臉色就越難看。
夫妻倆的凌厲的眼刀子簌簌地射過來, 恨不得當(dāng)場扛起椅子砸向林妄洲。
林倩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聽她爸的糗事聽得是興致勃勃，聽到最后, 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林妄洲瞪她兩眼，狠狠地拽了她的衣服，她身形一歪, 險些摔倒。
還在嬉皮笑臉！
老胡瞬間就怒了“還有林倩也是，跟林妄洲逃課翻圍墻。”
“平時在課堂上歲月靜好，我還覺得小姑娘成績不錯，這次考試成績出來，一塌糊涂，偏科嚴(yán)重。”老胡吐槽的話匣子打開后，就沒有再關(guān)上的意思，“昨天數(shù)學(xué)老師找到我，說成績出來后她仔細(xì)核對了林倩的作業(yè)本，那些漂亮的答案都是她到我們班文藝委員那抄的。”
“每次做的解題步驟、錯的題目都跟文藝委員一模一樣的。”
“好好學(xué)不是學(xué)不好，就是她自己不上心。”老胡恨鐵不成鋼道。
部分眼刀子刷刷刷地在即將扎到林妄洲身上時倏地拐了個彎，折射到林倩的身上。
戰(zhàn)火轉(zhuǎn)移，林妄洲幸災(zāi)樂禍地勾了勾唇，他故意拿肩膀去撞了下林倩，林倩抬頭，就看到他無聲的說“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林倩別開臉，笑不出來了。
她在爺爺奶奶面前苦心經(jīng)營辛苦維持的乖乖女形象因為老胡的幾句話徹底土崩瓦解了。
辦公室里立式空調(diào)的扇葉上下轉(zhuǎn)動，冷氣對著林倩吹，把林倩的心吹到拔涼拔涼的，她耷拉著腦袋垂著眼，深深地嘆了口氣，不敢抬頭去和許穗對視。
行吧，就這樣吧！
隔代親會讓爺爺奶奶原諒她的，林倩自欺欺人地想。
老胡漫長的告狀時間終于在半個小時以后結(jié)束了，這期間，林倩像被打蔫了的茄子，而林妄洲，臉皮厚，并不在意這些，他無視林曄東的目光，靠在墻上，閉目養(yǎng)神。
有一點林曄東和許穗是做的極好的，就是不管再怎么生氣，都沒有當(dāng)著外人的面訓(xùn)斥這倆孩子。
踩著落日的余暉走出教學(xué)樓，熱風(fēng)撲面，刮出心底的煩躁。
四個人，誰也沒說話。
但就是這樣的沉默，才讓氣氛變得有點奇怪，才讓林倩越發(fā)地不安。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林倩抿了抿唇，亦步亦趨地跟在林妄洲身后，須臾，下意識地伸出手扯了扯林妄洲的衣服。
林妄洲知道她眼里的意思，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經(jīng)歷什么。
無非就是開展“教育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罵幾句又不會少塊肉。
當(dāng)晚，林曄東把林妄洲和林倩叫到書房里。
他眸色微沉，辨不出情緒，只抿著唇，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倆。
林倩被盯地有點怵得慌，對于把她爸林妄洲拖下水更是覺得愧疚，她想了想，還是主動站了出來，承認(rèn)錯誤“這次真的是我讓我爸帶我出去的。”
“嗯。”林曄東點點頭，很平靜。
他似乎根本就不想談這件事情。
在林曄東看來，這并不是特別出格的，需要單獨拎出來批評的事兒。
或者說碰見自己家的孩子在學(xué)校做這些事情，他不會一棍子打死，他會選擇最合適的方式和他們溝通。
“你晚上跑出學(xué)校，能叫上你爸，說明安全意識足夠強(qiáng)。”
林倩瞪大了眼睛，不等她回過神來，就聽見她爺爺“嘖”地一聲話鋒一轉(zhuǎn)“聽你奶奶說，你還是挺愛學(xué)習(xí)的，女孩子在理科方面弱點，我也能理解，但遇到做不來的就去抄同學(xué)的是不是就不太對了”
林曄東和顏悅色地挖了陷阱，林倩一時不察，跟著點頭，“嗯嗯嗯”地應(yīng)著。
不管怎么說，先把這錯給認(rèn)了。
林妄洲眼皮都沒抬，他心累地嘆了口氣，抬腿踢了踢旁邊的林倩，試圖將她從溝里帶出來。
可惜林倩不識好人心，還嫌棄地再往旁邊挪了挪。
這倆的小動作盡數(shù)落在了林曄東的眼里，林曄東挑了挑眉，只當(dāng)自己什么也沒看見，他合上工作文件，蓋上筆蓋，將筆扔進(jìn)筆筒“既然知道錯了，以后就別裝著用心，要真用心才好。”
原來爺爺都知道的嗎林倩羞愧的滿臉通紅。
她本來還想撒謊說二十幾年前的知識點和未來不一樣呢，結(jié)果還沒說出口就被扼殺在了搖籃里。
“你要真愿意學(xué)，爺爺給你請個家教。”林曄東繼續(xù)不動聲色。
繞了這么一大圈，繞到了這兒，林倩懵了。
她答不上話來，下意識地扭過頭求助式地看向林妄洲，林妄洲剛剛寒了心，拒絕替她說話，他昂起下巴，擺出一副“莫挨勞資”的姿態(tài)。
“還有你林妄洲。”說到林妄洲，林曄東的語氣就重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林妄洲一愣，翻了個白眼，心道這都解釋清楚了還關(guān)勞資屁事。
“我又怎么了”他忍不住嗆聲。
書房里燈光明亮，對于林妄洲這樣的態(tài)度，林曄東也不惱。
安靜了片刻，他才彎了彎眼，緩緩開口道“都是當(dāng)爸爸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穩(wěn)重點”
老父親林妄洲“……”
總的來說，這場談話很溫和。
沒有大動干戈，祖孫三代都很理性。</p>
<strong></strong> 從書房出來，林倩還很慶幸，甚至有點沾沾自喜，“我就說爺爺奶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