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忽然凝固。
樹蔭下的四人組面面相覷,誰也沒說話,就這樣沉默寂靜了幾秒鐘。
過了一會兒,還是趙朗先反應過來,趕緊跑上前把林妄洲給扶起來。
他憋著笑,抖著肩膀:“你說你,干嘛給新同學行如此大禮。”
林妄洲猝不及防的這一摔確確實實把他們都嚇到了,這要不是他平衡能力好,能夠在那么點時間里在空中調整重心,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摔了個狗吃屎了。
昏暗的角落里,頭頂?shù)臉渲ι希丝礋狒[似的瘋狂地叫著。
林妄洲沉著臉,在發(fā)飆的邊緣盡全力地忍著。
他甩開趙朗的手,瘸著腿步步緊逼林倩,被眼睫掩蓋住的漆黑的瞳仁里暗潮涌動。
林妄洲“校霸”的稱號可不是靠在課堂上睡覺、翻圍墻以及他的這張俊臉得來的,他要兇起來的時候也很兇,高一高二時哪次通報批評的打架鬧事沒有他的大名,只是到了高三,他開始選擇低調了而已。
獅子還是那頭獅子,就算陷入了沉睡,他也是頭獅子。
而林妄洲現(xiàn)在的這種狀態(tài),莫名讓林倩體會到了老父親不怒自威的威嚴。
你爸爸還是你爸爸!
林倩舔了舔唇瓣,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靠著樹干。
氣氛劍拔弩張,應了“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的景。
季淮南見情況不太對勁,連忙伸出手攔住林妄洲,擋在林倩前面,“算了。”
“沒你什么事兒。”林妄洲瞇著眼,嗓音微沉。
他推開季淮南,多走了兩步,站定,身體稍稍往前傾,挑起眉,居高臨下地望著林倩。
倆人無聲地對望,也不見什么刀光劍影,好半晌,就在季淮南險些以為林妄洲要為了剛剛丟失的面子狠狠威脅新同學的時候,林妄洲再次開口道:“小心被雷劈。”
劇情急轉直下,林倩滿臉懵逼,“哈”
季淮南嘴角一抽,放下了剛抬起的想要再次制止的手。
落在最后的趙朗已經(jīng)扶著墻笑成了鵝叫。
“不是,洲哥你現(xiàn)在走沙雕路線了嗎”
林妄洲轉回身,舌尖抵在牙齒邊,嗤了聲,抬腿,踢他:“笑屁。”
趙朗跳起來躲過,依舊不依不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經(jīng)過這樣一鬧,倒是沒有那么不自在了。
剛剛真的是連空氣都是尷尬到靜止的。
林妄洲捂住臉,過了會兒,臉皮的厚度重建恢復后,他再轉回來,到嘴的“你怎么會在這兒”在撞進林倩審視的目光后戛然而止。
他也不知道林倩為什么會有這種眼神。
怨念,極度的怨念!
林妄洲心里莫由來的慌了起來,他別開眼,視線落到別處。
主動權一下子就交到了林倩手上,林倩想到微信回復上的“在寢室”就一陣肝疼,她以后要是再相信她爸,再相信林妄洲,她就是豬。
林倩咬了咬牙,努努嘴,想說些什么,到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他們這邊動靜鬧地還挺大的,等這會兒內(nèi)部把問題解決了,猝不及防的,一束手電筒的光照了過來。
不是遠光,是近在咫尺的近光。
是趁他們在“內(nèi)訌”悄然接近的,現(xiàn)在跑也來不及了。
“林妄洲,我就猜到你們幾個在這里。”是他們班老胡氣急敗壞的聲音。
林妄洲啐了聲,心道今兒個諸事不宜。
他們四個排成一行,被老胡堵在了墻角。
這周是他們班老胡當值周老師,胸前掛著的紅色牌子把他襯托得正義凜然秉公無私。
老胡在看到林倩的瞬間還愣了幾秒。
隨即火苗蹭地一下就直接燒到了眉頭,順便把他給燒糊涂了,他瞪著眼睛,老生常談:“你們幾個自己不學好就算了,干嘛還要帶上林倩。”
他拿著扣分簿,鐵面無私地給國際四班扣了分。
這話說的著實冤枉人,連趙朗這個粗枝大葉都聽不過去了。
趙朗擼著袖子梗著脖子想反駁。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林倩的一聲“老師”給打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倩身上。
林倩抿了抿唇,把自己摘了個干凈:“我只是出校門前偶遇到他們而已,晚自修我可是在班里的。”
這會兒的老胡已經(jīng)冷靜了一大半。
他推了推落在鼻梁中段的眼鏡,瞇著眼,將信將疑地盯著林倩看。
而林倩呢,從不讓自己處于被動局面,她乘勝追擊,再接再厲,“老師,說句實話,要是沒有我突然出現(xiàn)在這兒,您可不一定能逮到他們。”
死貧道不死道友,爸爸,對不住了!
林妄洲:“……”
再說這話,她可真沒有說錯。
“老師,我不會被他們帶壞的。”她保證。
頓了頓,又替他們解釋:“而且他們也不壞。”
好半晌,老胡想起來了,在某些回答上林倩確實沒說謊,他嘆了口氣,放林倩先離開。
林倩側眸看了旁邊的三人,見林妄洲吊兒郎當?shù)目吭趬ι希瑳_她小幅度地揮了揮手,讓她先走,林倩有些過意不去,但想了想還是走了,外面還有司機師傅等著她呢,她一步三回頭,看著她爸挨罵的樣子。
待拐出校門,還能聽見老胡的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