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瑜那邊的事情非常緊急, 甚至可以用棘手二字形容, 不過沐彥卿現(xiàn)在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管這些事情的。
一來,盛德帝剛剛復朝, 對朝堂各方面把控的厲害,他作為因阿瑜體恤才有休息時間辦私事的官員,他現(xiàn)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夾緊尾巴把事情盡快完成, 在完成之前都不宜往前往上湊,不然到時候直接被拉去當壯丁不要緊, 萬一再因此事耽擱了成親,他上哪兒給誰哭去。
這二來,世人皆知他和席瑜的關系親近, 自小一起在一個先生膝下長大,其中感情說是親兄弟也不為過,席瑜想成事兒他肯定是擁泵者,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可以公開站隊, 作為一個控制心極強又剛愎自用的皇帝,盛德帝肯定也看不得這個場面,為了不在關鍵時刻受無妄之災,起碼在成親之前不能出差錯,他在此事扮演一個無害著是最明智的選擇。
簡而言之,對于現(xiàn)在的沐彥卿來說, 成親是第一要事其他都得往后排,但凡是可能會威脅到他親事的事兒,毫無疑問都得推一推。
不過沐彥卿雖然抱著這樣的想法, 但世事難料,他可以不主動出擊,不代表別人想不著他。
沐彥卿再一次看到了佳寧郡主,沐彥卿對這位郡主的印象不十分好,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沐彥卿其實該佩服她的,能在陳朝禮制的枷鎖中跳出來勇敢的去追求自己所愛,并不是人人都能辦到的,單是這份勇氣就很少有人有。
但是當自己成為當事人之一,沐彥卿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雙方相互吸引乃兩情相悅,一廂情愿只會導致悲情人生。尤其佳寧郡主纏上的他雖然心非陳朝人,卻因為十幾年的親身經歷與現(xiàn)下思想觀念漸漸交融,所以從一開始秦佳寧接近他的方式就讓他反感。
人活一生,會遇見太多太多的人,能夠熟悉,日常來往交流頻繁者又能有幾個,大多數(shù)人都是來去匆匆,人生能有多少時間去讓兩人熟悉,然后日久生情。這樣的情況下,第一印象就非常重要,一個人對一個人的認知可能能從其后的表現(xiàn)和交流中得來,但大多數(shù)的印象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定型,沐彥卿對秦佳寧就是如此。
要說秦佳寧真的毫無優(yōu)點嘛,肯定不是,蔚山王野心勃勃,一心想擁兵手掌天下,能讓這樣的人在膝下嬌養(yǎng)多年,怎么可能是宵小之輩沐彥卿之前其實也是有所嘀咕的,畢竟蔚山王對他的態(tài)度可說的上非常友好,這種沒由來的好倒像是隨便給秦佳寧找了個未來看不出哪里有重視的意思。
不過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表現(xiàn)出來的只是想讓大家都看到的。如若不是蔚山王意外死亡,整個蔚山被控制住,之后盛德帝由下令封了蔚山王府,京城都還不知道原來在蔚山這個地界兒竟然還有一座郡主府。
佳寧郡主是皇帝親自下詔親封的郡主,有郡主府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在蔚山建郡主府可不是理所應當?shù)模@府邸根本就沒有上表當今圣上,甚至已經在當?shù)卮胬m(xù)了十年之久,京城這邊卻普遍一無所知。
因著這郡主府嚴格說起來算是蔚山王的私產,當時自然也直接被查封了,從里面搜出的金銀財寶包括珍貴孤本不計其數(shù),這還不算,郡主府占地面積之大直逼蔚山王府,臨山傍水,假山珍禽,樣樣都價值不菲,總得劃算下來竟然能占到蔚山王總財產的兩成。
直到這時,大家才理解為何蔚山王死訊傳到京城的時候,被長公主下令禁足的佳寧郡主為何突然躲開奴仆,私逃出京,之后被截回京城,更是大鬧長公主府。蔚山王這真是把佳寧郡主當做親閨女在養(yǎng)的,雖然佳寧郡主到京城之后風評不太好,總有人言語她像個假小子,但不可否認她有真才實學,不是誰進入科舉考場都能取得成績的。
說到這個大家終于是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說辭,開始為蔚山王開脫。蔚山王身為武將,又多年沒有娶妻,能拿出精力照料自己的外甥女已經實屬不易,畢竟雖然長公主每年都會給不少禮品,但這并不頂用,蔚山王還是要花費不少的精力。
當然這些話他們只能在心中想想,算是茶余飯后的一個談資,彼時蔚山王已經成了逆賊反寇,朝堂中大都與他劃清了界限,再說這個得罪的可是長公主府。
蔚山來遭遇滅頂之災,佳寧郡主靠著長公主和長駙馬逃過一劫,不過這并不表示她能在京城繼續(xù)隨便蹦跶,不然那不知道就給誰添堵了。蔚山王覆滅之后,佳寧郡主就被長公主和長駙馬拘了起來,雖然這之后沐彥卿聽說她辦了幾次聚會,請了京城里有名有姓的姑娘前去,至于其他沐彥卿沒有關注,與他來說,不過是無關緊要之人。
再見秦佳寧,沐彥卿只有驚訝,畢竟依著他零星對長公主和長駙馬的認識,幾年的時間怎么也得把女兒掰正了吧,那對夫婦可都不是尋常人,最是會權衡利弊,蔚山王一事之所以明面上并沒有對長公主府造成什么影響,不就是他們多方斡旋的結果。
但其中內里如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端看這幾年長公主府沒有在京城泛起任何水花,與之前相比待遇也是天壤地別,就知道長公主府已經在無聲無息之中受了重創(chuàng)。之所以還能保持著表面上的繁榮和諧,靠的可不是盛德帝那渺小到根本看不出的慈愛之心,這一切都是長公主拿自己曾經對盛德帝的幫助換來的。
想到這里,沐彥卿皺眉看了一眼擋在自己前面的馬車以及站在馬車旁的女子,成親在即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這個時候他身上無論爆出什么文章與兩府來講都不是好事。沐彥卿從來不是什么浪漫之人,但是卻非常看重婚禮,他不想自己和姝兒兩個人的節(jié)日出丁點兒意外,在多年后回憶起來是槽點滿滿,更不想故事其中還摻雜了別人。
這是沐彥卿最樸素的想法,但他現(xiàn)在被堵在了這個胡同里,掉頭就走行,但誰能保證佳寧郡主就此罷休,下次不會再來迎面上去,沐彥卿從內心來講不想和秦佳寧相處。
“青睢,你上前去問問郡主擋在沐某面前可有事”沐彥卿吩咐道。
“是,”青睢應了一聲。
主仆倆的聲音雖然不大,不過傳到不遠處的馬車旁邊是盡夠了,秦佳寧的臉色瞬間蒼白,顯然是聽見了這話,不過面上依然冷靜,只做沒有聽到。
與幾年前相比,秦佳寧變了很多,不是說指樣貌而是說心性,如若是五年前的秦佳寧,聽到沐彥卿這樣明顯的拒絕與她相見,她定會立刻纏上去,更有甚者還會當著沐彥卿的面發(fā)脾氣,但是現(xiàn)在她已經學會把這一切都隱藏在平靜的表面之下,只作什么都沒有聽到。
青睢徒步過來詢問的時候,秦佳寧垂眼聽著他把后說完,才粲然一笑“我要離開京城了,只想和沐少爺當面說幾句話,問一下能否給個通融。”
青睢瞥了了一眼秦佳寧嘴角的苦澀,心中微微有些不適應,想當初這位郡主可放肆隨意的很,與他們說話從來都是呼來喝去,也只有在少爺跟前才會表現(xiàn)的爽朗大氣些,怎么今日看起來確實像變了一個人,就算面上笑得如此燦爛,整個人散發(fā)出來的氣息也是沉寂孤獨的。
看著倒不像個會惹事的性子了,不過青睢還是不敢大意,朝堂上局勢詭譎,誰都不可輕信,這后宅女子身上也多的是心思,更是輕易信不得。
“我會把郡主說所說一字不落傳達給主子,至于結果如何端看主子如何決定,”青睢恭敬的回道,然后轉身走向自家主子。
秦佳寧就看著青睢幾步走到了對面的馬車邊,又幾步走了回來,秦佳寧面上帶了些遺憾和落寞,她想她已經知道結果了。
“我們主子說男女授受不親,他和佳寧郡主委實沒有什么好說的,只能祝賀郡主一路順風。”青睢說道。
“是嗎”秦佳寧喃喃自語,抬頭又看了一眼對面的馬車,車簾把里面的人影擋的嚴嚴實實,外人分毫窺探不得。
“那就謝過沐公子的祝福了,”秦佳寧低聲嘆道,轉身上了馬車,不一會兒馬車前行,漸漸走出了這胡同。
知道馬車轉彎不見了蹤影,青睢這才轉身走向自家馬車,“主子,可以走了。”
“嗯,”馬車里的沐彥卿低聲應了一聲,“可知道佳寧郡主因何出京。”
最近這段時間,沐彥卿忙于自己的終身大事,除了阿瑜那邊送來的消息,其他他還真的沒有過多關注,秦佳寧說她要出京,沐彥卿見不記得這位郡主已經定了親事,女子非出嫁出京可不多見。
長公主和長駙馬膝下僅有此一女,當年因為慈恩寺法師批命的關系,養(yǎng)在蔚山王身邊十多年,一朝得回自然是處處寵愛,雖然其中也有嚴厲不過到底是為了秦佳寧的以后著想,現(xiàn)在看來效果顯著。
沐彥卿之前也從郭家表哥那聽了一耳朵,為了擺正女兒的性子,長公主沒想著讓她多早嫁人,甚至都已經打算好讓她招婿了。長公主在整個陳朝的地位不容小覷,這毋庸置疑,在民間的整體基調也非常不錯,但這并不表示她想招婿就很容易,瓜裂棗她看不上,但在這個朝代但凡有點志氣的男子都不會做上門女婿。
讓秦佳寧一人獨自出京,沐彥卿覺得不大可能,好不容易才掰正點兒的性子,遠離了嚴厲的父母,恐怕不出多久就會原形畢露,這樣的情況下,所以章駙馬長公主夫婦怎么可能讓女兒現(xiàn)在離開自己的視線畢竟革命尚未成功。
“最近有消息說長公主決定帶著駙馬爺去江南定居,據說那邊的氣候更適合駙馬爺養(yǎng)病,本來以為只是傳言,現(xiàn)在看來八九不離十。”青睢回道。
“嗯,”沐彥卿應了一聲,這個時候去江南倒沒有什么,因為管顧不利,兩江總督李京堯日前已被免職,雖然李家在江南的勢力一時半會兒不能完全拔除,但這一切都不是目前他們要思考的問題,就看下一任兩江總督手段如何了。
這件事情在沐彥卿看來只是一個插曲,其實細數(shù)這整件事情,他和秦佳寧根本毫無關系,幾次見面他都是以禮相待,雖然中間因為秦佳寧的種種操作,讓他頭疼煩悶數(shù)次,但總地來說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機會不多,也沒有形成什么深仇大恨,就此了了也好。
奈何事與愿違,就在那日晚上沐家的大門被敲開,長公主府來人言明要請沐少爺過府。
沐彥卿聽到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皺眉,他與長公主府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唯一相交的點就是秦佳寧,長公主府深夜來人請他過府,他可不認為此乃心血來潮。
“我兒年紀小,在朝堂之上也沒有多少話語權,可沒有什么能幫得上長公主的,管家請回吧。”沐彥卿踏進廳堂,就聽見了父親沐世規(guī)的這句話。
“還請沐大人行個方便,屬下奉長公主的命令親自來請沐少爺確有要事相商,”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不卑不亢的回話,雖然言語恭敬,語氣卻讓人不喜。
“不用了,彥卿奉命賦閑在家準備親事各項禮節(jié),如若再此中忙活其他事就愧對圣上了,還請管家莫強求,”沐彥卿抬步進入廳堂,淡淡的說道。
“沐公子可否隨屬下借一步說話”看到沐彥卿出現(xiàn),公主府管家眼前一亮,快步走到沐彥卿跟前提議道。
看他眼中熱切不似尋常,情況應該確實緊張,沐彥卿暗忖,不過這些與他好像沒有關系,他和長公主府走的最近的一次還是表哥救了駙馬爺之時,其余時候他們都可算是陌生,“不用,在彥卿看來手中之事乃重中之重,并不想分心關注其他,沐某也希望今日這事是最后一次。”
在朝為官深夜有緊急事務乃是常事,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其位謀其政,但看著父母深夜被無關緊要之人喊門起身,還得為他擔心,沐彥卿覺得不值得。
“沐少爺”管家驚呼,如果說這件事情和你沐彥卿沒有關系,他何苦深夜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