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鄭氏想著幼子可能是去做正事了,心里還能好受了一些,畢竟好男兒的眼界也不能只局限在家中,但是就連在城南書院的次子都趕回來了,世澤卻連消息都沒有,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一不注意就可能一尸兩命,
同是在東廂,對面的產房走幾步就到了,老太太進三兒媳婦產房的時候,穩(wěn)婆正滿頭大汗的忙活,幫著紀氏穩(wěn)定呼吸,紀氏現(xiàn)在已經停下了用力,卻還保持著雙手拉著系在床頭的緞帶的動作,杏白的里衣已經被汗水整個浸濕,可以想象的出剛剛她是多么痛苦。
看到這樣的情景,鄭氏更是直接皺了皺眉頭,她也看不出現(xiàn)在這種情況是好是壞,雖然她生育過三兒一女,但是每次都利落的很,根本沒有遭過這些罪,之前紀氏生長孫女如意的時候,她還夸過三兒媳婦像她一樣省事呢,怎么也沒想到明明是二胎卻比頭胎的其他兩房要兇險這些多。
紀氏現(xiàn)在是身心俱疲,不僅是身子上,心里也是十分苦楚,老大家的暫且不論,因為那個根本也比不過,大嫂薛氏有孕的時候,大伯哥一日十二個時辰有十一個時辰都陪著,剩余的一個時辰不是正在街上給薛氏置辦物件就是在去置辦的路上,總之那兩個的感情是自小培養(yǎng)的,好到讓人嫉妒,她們根本也比不過。
除卻大房,單說二房和三房,紀氏以前以為自己是贏家的,二伯哥是個書呆子,生活中整一個悶葫蘆,每次但凡府上起了什么波瀾,只要是吳氏參與,不管責任在不在她,最后二伯哥都會親自收拾自家媳婦,每次有這事兒她院子里都會討論好久,多是嘲諷。所以,紀氏心里是極其看不起吳氏的,像這樣的夫君嫁了與不嫁有什么區(qū)別,偏偏吳氏還當那是個寶,被責罰了這么多次,說起自家夫君還是一臉的與榮有焉,紀氏心里更是不屑。
但是今日這事兒卻狠狠打了她的臉面,自家夫君沒有正經差事,卻到現(xiàn)在還沒有人影,甚至今日晨起出門的時候連個話都沒留,她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令紀氏難受的是,剛剛她聽見外面動靜二伯哥竟然已經回府了,城南書院距離沐府可算不上近,看時辰應該是一接到消息就飛奔回來了,這樣兩相一對比,紀氏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紀氏越想越覺的難以接受,聽見開門聲,紀氏趕緊轉過頭,不過讓她失望了,進來的是婆母,身下一陣陣痛,紀氏的眼睛也澀澀的,已經干裂的嘴唇輕啟:“娘。”
紀氏咬牙強忍著疼痛,眼眶紅紅的,一臉的委屈,鄭氏一看就知道兒媳婦的想法,心里不禁涌出了些許憤怒,這都什么時候了,箭在弦上,不全身心生產,還有時間胡思亂想,深吸一口氣,鄭氏按下心里的火氣兒,天大地大生產最大,不管怎么樣,人命關天。
想到這里,鄭氏嘆了一口氣,走到產床旁,溫聲說道:“你這孩子都到這種時候還在胡思亂想些什么,現(xiàn)在呢,把孩子好好生出來是你最大的任務,”在三兒媳這邊,鄭氏今日是把自己這么些年積攢的所有耐心都給用完了,一個個的都不省心,不,也不能這么說,像她大孫就乖巧的很。
“娘,”紀氏很委屈,她生子的時候,夫君竟然不在身邊,尤其身邊還有對比的,心里自然更不是滋味。紀氏剛及笄就嫁給了沐世澤,今年才不過桃李年華,未出嫁之前在家中是極其受寵的,出嫁之后生了沐家第一個孩子,比上面兩位比她還大上幾歲的嫂嫂更爭氣些,在婆母面前也甚有臉面,她一直自認為比起僅有夫君疼寵的大嫂,還是她更好一些,怎么今日她反而落了下乘呢。
當然,紀氏有這樣的感覺不是一日兩日的了,不然也不會因為今日這一件事情就全部爆發(fā)出來,近半歲以來,夫君都很忙碌,鮮少關心她,雖然夜夜宿在身邊兒兩個交流卻不多,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女子的心思最細膩也最敏感,她現(xiàn)在想讓婆母為她出頭,起碼把夫君拘住才行。
要是這樣的心思被鄭氏知道,她肯定甩袖就走,且不說兩人之間有嫌隙肯定不是一方的過錯,就說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肚子里孩子這樣兇險,什么事情不得孩子出生之后再說,那孩子的性命開玩笑就不是一個母親能做出來的事情,慶幸的是,鄭氏沒有通心眼,只當紀氏是矯情,根本就沒往其他方面想。
“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孩子平安的生下來,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事關孩子萬不可任性,”鄭氏說道,之前開導紀氏的時候,她就已經發(fā)現(xiàn)了三兒媳一旦陷入自怨自艾之中,外人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了,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情況,就是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娘,三郎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我想見他一面,”紀氏哭喪著臉,提著要求,她正在經歷生死瞬間,夫君竟然沒有趕回來,在這些事兒上她是三房最弱勢的了。
鄭氏皺皺眉頭,要是知道世澤去哪里了,還用等到現(xiàn)在,“世澤那邊我讓你大哥去尋,你先專心把孩子生下來,”鄭氏耐著脾氣又說了一通。
紀氏還是沒有回過神來,她都這樣了,婆母還向著她自個兒兒子,連個承諾都不肯給,她命真苦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