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
如意捧了一盞潤喉的蜂蜜水給蕭知, 嘴里笑道“您今日看起來很高興。”
“我如今哪日不開心”
蕭知一雙美眸朝如意的方向微斜一眼, 藏不住的風情韻味,眼里倒是又流露出了幾分笑意, 就連那張面上的笑也多添了幾分。
她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如實道“不過今日的確是要更開心些。”
“你不知道前陣子我回王府,看到王府冷冷清清的, 那些個仆人也全是一些年邁少言的,瞧著便十分冷寂。”
“我心疼哥哥一個人, 如今見他有喜歡的人,自然開心。”
如意也跟著點頭,笑道“王爺如今能找到自己心儀的人,老王爺和王妃泉下有知也能開心了, 只是”
她頓了頓,似乎是猶豫了一會才說道“只是宋小姐的性子太過柔弱, 王府里倒沒事,可若是日后去了外頭,奴擔心”
這也是蕭知擔心的東西。
“云清的性子是柔和了一些。”她輕聲嘆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 宋詩自幼便沒了母親,她那個父親又不是個好的, 剛過了一年就抬了那朱氏進門, 親生父親不管不顧, 后娘更是沒把她放在心上, 加上還有那么個嬌蠻的宋嬋在。
雖說有袁夫人, 但到底占了個外姓, 總歸不能事事照拂,樣樣順心。
宋詩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生存,只能忍氣吞聲,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種情形,如果是以前的顧珍,自然是不會理解的。
顧珍從來都是天之嬌女,走到哪,都只有被人仰慕的份。
她一根鞭子能把那些世家子打得在地上哭爹喊娘,卻連告狀都不敢。
可她如今不僅是顧珍,也是蕭知。
她也曾體驗過,不得不忍氣吞聲的時候,好在她有陸重淵,有他在,她仍舊可以做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阿蘿。
這世上啊。
只有被永遠疼愛著的人才可以肆意妄為,有恃無恐。
“好在宋詩雖然性子柔弱了一些,但也不是那等子沒主見的,要不然當初她也不會冒死去救哥哥。”蕭知把手里的茶盞放在一旁,握著帕子抿了抿唇,如此說道。
“只要守心正,立其本,多看多學,以后總會好的。”
宋詩縱然有再多不足,可她的品性和喜歡哥哥的心是旁人比不上的,與其找一個樣樣都好但心不正的人嫁予哥哥,她卻是更喜歡宋詩。
“我當初不也是什么都不會嗎”蕭知想到以前的事,突然笑道。
如今說起當初,她的心里已經(jīng)不會再生有一絲漣漪了,仿佛以往所有的不平和糾葛都已被這歲月慢慢撫平,她已經(jīng)可以笑著回憶起這些往事了。
伸手撩起一片車簾。
外頭人聲鼎沸,她的目光落在一處,似是想到什么,目光又柔和了許多,她開口,“把車子停在一旁,我去回心齋給五爺買些吃的。”
如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跟著笑了。
她輕輕應了一聲,同外頭的車夫說了一聲,然后就小心翼翼扶著蕭知下車了。
回心齋里照舊生意興隆。
這里東西貴,那些普通人很難才能買上一回,平日里來這的也大多都是些富貴人家,一走進去就碰到不少熟人。
戶部尚書家的少夫人,吏部侍郎家的千金,還有左都御史家的夫人
她們原先正笑著說話,瞧見蕭知打外頭進來先是一愣,緊跟著便忙行起了拜見禮,嘴里也是恭恭敬敬說著,“請榮安郡主大安。”
“都起來吧。”
蕭知同她們沒什么交情,只不過是點頭見面之交,如今點頭回了禮便領著如意挑起糕點了。
那三人倒是有心想同蕭知交好,可瞧著蕭知并不怎么愿意搭理的樣子,自然也不敢隨意上前說,規(guī)規(guī)矩矩侯在一側,等她先挑。
等挑完。
如意去付錢,蕭知便攏著披風站在原地。
“夫人,我們走吧。”如意拿著東西過來。
“嗯。”
蕭知點點頭,神色淡淡得朝三人點頭,便往外走去,可還沒走到外頭,就瞧見布簾被人掀起,緊跟著是兩道身影往里頭走來。
其中一個綠衣丫鬟正同一個白衣女子說著,“小姐想吃這家的糕點,囑咐奴出來買便是,何苦親自來跑這一遭”
“倒不是我想吃,只是昨日聽母親說起,我正好無事便出來買些。”
這個聲音
崔妤
蕭知腳步一頓,抬眼看去,果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崔妤也看到蕭知了,她臉上柔和的笑意僵在面上,還未說完的話也梗在喉間,那張以往對誰都十分溫和的面容肉眼可見的出現(xiàn)了一些異樣的神色。
似乎是有些不堪。
可很快。
她便恢復如常了。
讓開身子,侯在一側,低下頭,規(guī)規(guī)矩矩向蕭知行禮,“榮安郡主。”
如意在看到崔妤出現(xiàn)的時候,那張臉便徹底沉了下去,眼睛里更像是藏著怒火一般,當初把崔妤送到那庵里,她就慪得要死,沒想到現(xiàn)在又把她迎回來了。
做了那么多混賬事。
這個女人憑什么能夠那么輕巧的想回來就回來
她回來。
那主子以前受得那些苦,不都白受了嗎還有那個孩子
不似如意那么憤恨。
蕭知如今在看到崔妤,心情倒是平靜了許多,她就這樣垂眸,淡淡望著她,看著她素衣素服,看著她日益清減的身子,看著她往日清雅的氣質如今也漸漸泯與眾人。
這個曾經(jīng)和陸承策一樣,會帶給她痛苦的女人。
如今已不會讓她產(chǎn)生任何情緒了。
看著崔妤緊抿的唇,蕭知慢慢收回視線,淡淡道“走吧。”
說完。
她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