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重淵這是――
打算就這么放過她了
蕭知似是不敢置信,怔怔得抬頭看著他離去的身影。
她聽過陸重淵許多事,他的暴戾、他的兇狠,他的視人命如草芥,好似這世上但凡得罪過他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可此時這個男人被她傷了右肩,卻如此輕松得放過她沒有發(fā)怒,沒有責(zé)罰,沒有把她趕出去,甚至還把匕首還給了她
陸重淵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沒有發(fā)問。
在她的心里,這個男人還是喜怒無常的,即便此時他放過了她卻難保后續(xù)不會秋后算賬。她把匕首藏于枕頭下,然后端著那盆臟污的水走了出去。
只是推門要離開的時候。
她還是忍不住停下步子往身后看了一眼,靠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衣,他待在一處陰影地,背著身看不到他此時臉上是個什么神情。
蕭知不知怎得,突然想到剛才替人包扎的時候,男人肌理分明、線條流暢的身材。
陸重淵的身材很好,臉更好。
無論是鋒利的眉還是狹長的鳳眼,又或是那張削薄的唇,都跟巧奪天工似得,這樣的男人但凡名聲好聽些,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給他。
可偏偏淪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腦中突然想起昨天趙嬤嬤同她說得那句,“夫人,傳言并不可信,您也別想太多。”蕭知不知道那些傳言可不可信,可這尚且還未到一日的相處,讓她知道眼前這個陸重淵雖然喜怒無常但的確不是殘暴的主。
他沒有強(qiáng)迫她做任何事。
甚至在她傷了他之后也沒有處罰她。
外頭的寒風(fēng)襲過來,吹得她的臉干疼,蕭知望著男人抿了下唇,終于還是收回視線關(guān)上門往外走去。
到底是怕人知曉自己傷了陸重淵。
蕭知沒把水倒在院子里,而是走得有些遠(yuǎn)了才倒得。
來回走了一刻鐘,等她回去的時候還沒推開門就聽到里頭傳來趙嬤嬤的聲音,“五爺,您這傷是怎么回事”
腳步一頓。
蕭知端著水盆的手收緊,沒再往前。
往里頭看去能夠看到陸重淵和趙嬤嬤的身影,陸重淵仍舊靠坐在輪椅上,而趙嬤嬤就立在床邊。
不同于面對外人時的刻板嚴(yán)肅,趙嬤嬤再面對陸重淵的時候,神色是關(guān)切又緊張得。
她是陸重淵的奶娘。
自幼就照顧他,是拿他當(dāng)親生兒子看待得,如今見人腿疾未好,身上又多了傷,自然是又心疼又憤怒,“是不是夫人做得”
雖然是疑問,可語氣卻很肯定。
這個屋子左右也就陸重淵和蕭知兩個人,除了那位新夫人,還有誰能傷得了五爺
想到昨夜她細(xì)心照料五爺?shù)纳眢w,那會她還覺得這位新夫人除了身世差點,可對五爺至少是真心的。
哪里想到這才過去多久,她竟然敢刺傷五爺,越想越憤怒,趙嬤嬤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說道:“我這就跟老夫人說,把她趕走。”
她可不能放任這樣的人留在五爺身邊。
“行了――”陸重淵靠在輪椅上,聲音透著些不耐煩,“跟她沒關(guān)系。”
“五爺……”
趙嬤嬤張口欲言,只是不等她說完便聽到陸重淵說道,語氣不容置喙:“我說了,跟她沒關(guān)系。”
主仆兩人的這番話正好讓蕭知聽了個全。
她端著水盆站在門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雖然陸重淵的語氣惡劣,話里話外也都透著一股子不耐煩,可其中的維護(hù)之意卻是在的。
今日這樁事,即便陸重淵不責(zé)罰她,可只要泄露出一絲她傷了他的跡象,那等待她的便是陸老夫人的責(zé)罰,又或者像趙嬤嬤說得,把她趕出去。
可現(xiàn)在這個男人說了“跟她沒關(guān)系”,那便是要瞞下此事了。
想到這。
蕭知抿著唇望著輪椅上的那個男人,心里一時有些復(fù)雜。她沒說話,只是猶豫了一會便輕輕叩了叩門,然后推開沒有緊閉的門走了進(jìn)去。
里頭的兩人見她進(jìn)來倒是也止了話。
陸重淵仍舊坐在輪椅上,神色淡淡得翻著書,沒有過多的反應(yīng)。
倒是趙嬤嬤望了她一眼,不同昨夜的恭敬和客氣,今天她的眼神是有些冷淡得,規(guī)矩倒還是在,見她進(jìn)來就行了禮,板著臉喊了她一聲,“夫人。”
蕭知自知理虧,眼見趙嬤嬤這幅模樣也沒有多言,朝人點了點頭算是受了她的禮。
然后她是看向陸重淵,看著男人冷淡的神色,輕輕喊了他一聲“五爺”,而后便沒再多言,端著水盆去了里間。
等她出來的時候。
趙嬤嬤已經(jīng)離開了,看時間應(yīng)該是去喊人傳膳了。
門口倒是來了兩個丫鬟,她們手里端著胰子和水,低著頭站在外頭,神色恭敬,可眉宇之間卻又摻著些膽怯。
同陸家的其他人一樣,即便是這些貼身伺候陸重淵的人,她們在面對陸重淵的時候也還是害怕的。
“五爺,夫人。”
兩個丫鬟恭恭敬敬得朝兩人行了一禮,而后便端著水盆進(jìn)來了,陸重淵向來是無需她們服侍的,因此兩人把東西交給蕭知之后便又退下去了。
她們走得時候看起來還很規(guī)矩。
可等走到門外便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顫著聲音說道:“嚇?biāo)牢伊恕!?
她們自以為說得很輕。
可屋內(nèi)的兩人卻都聽見了,蕭知朝陸重淵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神色淡淡得并沒有過多的反應(yīng)便輕輕抿了抿唇。
看來陸重淵早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的態(tài)度了。
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在這邊看笑話,她和陸重淵輕輕說了一聲就先端著水盆和胰子朝水房走去。
陸重淵看著她離開,臉上也不過是露出一絲譏嘲的笑容。
有什么好裝的
她不是也一樣嗎表面上對他千依百順,實際上卻害怕得時刻藏著匕首。
重新翻了一頁書,聽著外間兩個丫鬟還在輕聲說著,“咱們這位五夫人可真夠可憐的,這么年輕就被拉過來,咱們每日也就看見五爺幾回,她可得時時刻刻得伺候著。”
“我剛才進(jìn)去的時候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五爺和夫人是分床睡得,估摸著咱們五爺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正院那邊的老夫人也沒著人過來,我看咱們在這位五夫人日后還得吃不少苦呢,保不準(zhǔn)不用幾日,她就香消玉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