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霞是個任勞任怨,且沉默寡言的婦女。平常很少說話,尤其很少跟顧傾說話。
記憶里她燒的一手好菜,總把家里打掃的干凈整齊,連顧傾買來養(yǎng)不活的睡蓮都照顧的很好。
顧傾雖然不喜歡林霞,認(rèn)為她侵入自己的生活。
卻像沒辦法討厭林清遙似的,她也沒辦法討厭事無巨細(xì)、一直默默照顧自己的林霞。
即使如愿以償搬出去,有了自己的空間。
她還是習(xí)慣把這里稱作‘家’。
顧傾討厭搖擺不定,矛盾別扭的自己,卻又像是處在天平正中央,左右都無法傾斜,只能保持尷尬的現(xiàn)狀。
顧傾停了一分多鐘才推開門,假裝自己剛回來,什么都沒聽到似的。
“姐,你回來了!”林清遙原地復(fù)活,猛地跳起來湊到顧傾跟前,狗腿的接住她的包包。
要去拿紙袋時,顧傾手躲了下,林清遙就沒再碰。
“都等你呢,快坐下吃飯吧。”顧嚴(yán)見到女兒,總是板起的臉上咧開笑,招呼道,“你林姨準(zhǔn)備了好多你愛吃的!”
“嗯。”顧傾坐下掃了眼滿桌菜色,還真是她喜歡吃的。
幸虧每個月只回來一次,否則她減肥計劃早晚崩潰。
轉(zhuǎn)念又想,公寓那邊有容禮,減肥大業(yè)你就是困難重重…
命運(yùn)啊!
顧傾沒急著動筷子,給林清遙遞了個眼色,“叫你媽出來吃飯。”
林清遙立刻扯著嗓子喊,“媽!我姐叫你出來一塊吃。”
“嗯。”林霞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把最后一道沙拉擺在顧傾面前。
她上個月回來時跟林清遙聊天,說自己要減肥,可做出來的蔬菜沙拉超難吃,連豬食都不如。
林霞大概聽到了,顧傾嘗了一口,她拌出來的沙拉味道果然好很多。
“怎么做的”顧傾問。
“我寫了菜譜,等會拿給你。”林霞回答。
她總是這樣,顧傾問了才接話,從來不主動說什么。
這餐飯跟往常沒有什么不同,四個人平平淡淡的吃著,交流很少。
要沒有林清遙嘰嘰喳喳說學(xué)校的事,他們看起來真不像一家人。
吃完飯,顧傾拿過身邊的紙袋,把林清遙的校服遞過去,還有之前他嚎叫好久,家里都不肯給他買的平板。
“少打游戲。”顧傾說。
“我拿來查單詞的!”林清遙語氣誠懇。
要不是他英語才考了二十幾分,在成績普通的一中還能墊底,顧傾就信了他的鬼話。
她又拿出壓下校服底下的厚信封,遞給顧嚴(yán)。
“都跟你說了,家里不缺錢!”顧傾眉頭皺起,又要數(shù)落她。
“那你幫我存著。”顧傾還是搬出以前的話堵他。
“也行吧,攢著給你當(dāng)嫁妝。”女兒是個存不住錢的,顧嚴(yán)心里清楚,也就沒再推拒,“你缺錢的時候找我。”
飯算是吃完了,按照往常的流程,顧傾也該走了。
林霞默不作聲的收拾了碗筷,拿出寫好的菜譜,還打包了顧傾幾個愛吃的菜,準(zhǔn)備差林清遙下去送顧傾時,順便遞給她。
還沒等她喊林清遙,顧傾難得主動的走過來。猶豫片刻,從紙袋最底下拿出幾個精致首飾盒。
“這些首飾不符合我的氣質(zhì),買來都沒戴過,給你吧。”
林霞還不到四十歲,卻總把自己打扮成老婆子,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
作為珠寶品牌的總監(jiān),顧傾早就看不過去了,隨便找到個借口,別別扭扭要把首飾盒塞給她。
“我不要。”林霞推拒道,“你在外工作不容易,別花亂七八糟的錢。”
顧傾當(dāng)沒聽到她的話,把首飾盒擺在旁邊。
類似的情況發(fā)生過幾次,上個月買給林霞的裙子,她嘴上說不要,這個月身上正穿著。
“我在家里過得挺好,你賺了錢給自己花就行。”林霞仍舊擺著那張素淡的臉,沒有收到禮物的喜悅。她轉(zhuǎn)過去把幾個袋子交給林清遙,“去送送你姐。”
顧傾沒再說話,轉(zhuǎn)身出門。
其實林霞是個好女人,但她們磁場不和,總是親近不起來。
也沒必要親近,反正是后媽!
顧傾有些氣惱,覺得自己做了不討好的事,委屈的飛快跑下樓,站在路邊打車。
林清遙倒是沒察覺到她的脾氣,眉飛色舞的把顧傾送進(jìn)車?yán)铮s著下周再見。
林霞像是怕她在外面吃不飽似的,每次都要打包一堆菜給她。
臨近五月,晚上溫度已經(jīng)有了夏天的意思,回到公寓時飯盒還是熱的。
她原本打算自己回家,把幾個飯盒放冰箱里慢慢吃。
可回鍋多少會影響食物的口感,顧傾站在房間外猶豫片刻,轉(zhuǎn)身望向正對面緊閉的門。
容禮帶著眼鏡,正趴在桌邊畫設(shè)計稿。
外面?zhèn)鱽磔p輕的敲門聲。一下一下,跟小貓撓著似的。
他放下筆走到玄關(guān),拉開門。
外面的姑娘抱著大大的袋子,抬眼偷偷瞧他,臉有些紅。
“被狗咬的英雄,我來照顧你了。”顧傾抬眼偷偷瞄了他一下,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