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天是越來越怪了, 尋常這個時(shí)候已是大亮,此刻天卻陰沉沉的, 烏云籠罩天際, 白晝恍然如夜晚。
東緗房里燃著了燭火, 楚明曦坐在位置上看著從北祁那打探回來的消息, 以及這段時(shí)間里南方的情況。
屋里的氣氛有些低沉安靜,看完了信, 楚明曦將信紙放在燭火上燒了個干凈。
緊緊蹙著的長眉透露著心事。
北祁神社的事,她總覺得有些熟悉,這種自稱是天神下凡普渡眾生, 洗腦信眾的事兒莫名讓她覺得手有些癢
她一點(diǎn)兒也不擔(dān)心這個, 讓她煩心的事是另外的。
塵茨和蒲烏在幾天前才向她坦白了上回在圣水寺綁走楚俏的事, 他們沒有傷害過楚俏暫且可以放過, 但花錢讓他們辦事的人, 她第一次覺得有些為難,一時(shí)件有些不知道該拿她們怎么辦。
惹她不快的人,她會干勁利落地殺了, 但楚俏會難過的。
楚明曦抿著唇神色不快, 一時(shí)間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訴楚俏好。
一個是讓人將楚俏扔得遠(yuǎn)遠(yuǎn)的,雖然她心里還有一分仁慈和手軟沒有狠下心直接殺了楚俏, 但說到底并未替楚俏打算, 將楚俏丟去一個偏遠(yuǎn)的地方,讓楚俏自生自滅,她那副樣貌, 又手無縛雞之力,脫離了家族的庇護(hù),若是遇見了惡人活著也是活得生不如死。那人想將楚俏的死算在是她自己命不好的身上,這樣也就可以欺騙自己,不是自己弄死的。
說到底,楚明曦覺得這樣的人更可惡。
一個是讓人直接將楚俏殺了。
楚明曦眸色漸沉,她原是答應(yīng)三老爺也會護(hù)著承恩伯府。
她一向說一是一,此刻卻有些想做個小人了。
最近的事實(shí)在太多,楚明曦揉了揉發(fā)疼的眉心,上回去尋三老爺?shù)臅r(shí)候她其實(shí)是有猶豫過的,她的身份定然會被懷疑,但時(shí)間緊迫,如果不向他問清楚楚俏的身世,不告訴他自己的打算,要想做后面的事確實(shí)太難了,她完全可以和朝昀合作,但與朝昀合作,意味著她以后都得聽
他的決策命令。
她再也不想依附任何人,上一世,她以為從那個煉獄的地方殺出來,加入暗部就可以有個寄生之地,到頭來卻被組織拋棄。
比起依附別人她更想靠自己。
她想過,如果三老爺懷疑她的身份甚至以她為敵,她大不了帶著楚俏一走了之。
但楚俏對承恩伯有感情,她喜歡這里的每一個人,事實(shí)上楚明淑她們也一直都對楚俏很好,楚明曦知道,如果放任承恩伯的事不管,那么最后他們可能還是逃不了被滅門的命運(yùn),那樣的話楚俏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所以她去試了試。
三老爺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明白她的意思和計(jì)劃。
三老爺問她為何會殺人的功夫。
“是師父教的。”她隨口捏造一個不存在的師父,不管他們信還是不信。
楚明曦原本就孤僻內(nèi)斂,很少出現(xiàn)在人前,住的地方也偏,尋常不會有人過去,自然也沒幾個人知曉她真實(shí)的性格。
雖然期間陰差陽錯出了些美妙的誤會,比如三老爺覺得她以往的孤僻低調(diào)是在韜光養(yǎng)晦,贊揚(yáng)了她很久。
她選擇不解釋。
前朝既出過女帝又出過女將軍,楚明曦的表現(xiàn)雖然有些驚世駭俗但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當(dāng)然三老爺之前一直對她抱有懷疑的態(tài)度,直到他取來大老爺?shù)难粗鴥傻窝耆诤狭耍聊撕芫貌培馈按蟾缬袀€好女兒。”
“叩叩叩”忽然響起敲門的聲音。
“誰”楚明曦蹙著眉起身去開門。
“明曦,是爹爹。”承恩伯白面無須的臉上掛著笑,眼睛里冒著光,這回連三弟都夸他有個
好女兒了,一身的英雄豪氣,絲毫不輸男兒。
一想到楚明曦是她的女兒,他的背就挺得直直的。
倍兒有面子。
他就說楚明曦這副樣貌跟他是最像的,看起來就不是個池中之物。
果然是個要搞事情的。
雖然她要做的事是后來三老爺告訴他的,想到楚明曦竟然是去找的三弟不而不是找他,一時(shí)有些難受,他捂著被子哭了十來天也想通了,這十幾年來自己確實(shí)沒怎么關(guān)注過她,也沒有用心
去了解過她,心里釋懷后就只剩下愧疚。
“有事么”楚明曦道。
“溫硯之現(xiàn)在在你三叔的書房里,你上回不是跟他談過收購布匹糧食的事么他這回過來像是有要事要跟你商量,你要去見見他么”承恩伯道。
這事不方便讓其它人知道了,只能他親自來跑一趟,當(dāng)然能過來見見明曦,他心里也是樂意的。
“行。”
楚明曦點(diǎn)點(diǎn)頭。
楚明淑能跟陸硯之訂親事也是因?yàn)檫@件事。
承恩伯跟三老爺在書房里談了大半宿才松口。
陸家是京都首富,有了陸家的支持能夠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