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灶里的柴火燒得旺盛,噼里啪啦作響,彈出點點耀眼的火星,橙紅色的火肆意張揚,從灶口處飄出嗆人的煙霧,藥罐子咕嚕嚕響,空氣中彌漫著藥草的清苦味。
“咳咳……”綢杏手里捏著蒲扇,扇了扇土灶里火苗,被煙霧嗆出淚眼,她一手拿手帕捂住口鼻,一手用鐵鉗夾了一些柴火放進去,火勢更旺了,熱烘烘的暖氣撲面而來。
她身為楚俏的大丫鬟,平日里都是貼身照顧姑娘,這樣的粗活都是聽月軒專門的粗使丫鬟做的。
但東廂房里可沒有什么粗使丫鬟,玉珠也不是個省心的,若是讓玉珠來,指不定因著她那粗心的性子,能把整個東廂房給點燃了。
楚俏倒是自告奮勇想做,她給八姑娘喂水卻忘了提前試水溫,誤傷了八姑娘,眼下心里正內(nèi)疚著,想做點事來彌補。
但綢杏哪肯這種事真要是由得楚俏做了,她和玉珠也就不配做丫鬟了,教三老爺知曉了,怕是直接將她二人打發(fā)出府。
再者,她也舍不得讓姑娘親自做煎藥這樣的粗活。
姑娘那模樣瞧著就是該受盡人寵愛的。
瞧著藥煎好了,綢杏才熄了火,取過手帕提著藥罐子的耳柄進屋。
“姑娘,藥煎好了。”綢杏端著藥罐踏進屋里。
楚俏正坐在床榻邊上給昏迷中的楚明曦擦汗,她擰干沾了滾燙酒精的帕子,輕輕將帕子放在楚明曦的額頭上。
“姑娘,奴婢來吧。”綢杏放下藥罐子。
“不用了,我這兒已經(jīng)弄好了,你把藥晾好就和玉珠去一旁歇息吧。”楚俏道。
屋子里已經(jīng)暖和起來,眼下又沒了事做,綢杏也就應了下來,和玉珠擠火爐旁吃糖葫蘆。
楚明曦再次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身上比起之前暖和了許多,僵硬的四肢靈活了些。
“八姐,你醒啦。”楚俏見她醒過來,立刻眉看眼笑。
楚明曦一看見她就糟心,心里升起莫名的無力感。
“八姐,這回是我讓綢杏親自去百仁堂抓的藥,絕對不會有問題的。”楚俏眨了眨杏眼,親自把藥端過來,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楚明曦嘴邊。
楚明曦閉著嘴,先前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她舌尖上還有之前燙的泡。
“放心吧,這回我提前將藥晾涼了。”楚俏怕她不信自己,就先當著楚明曦的面自己先嘗了一口,反正這種治風寒的藥也不會吃出什么問題。
楚明曦見楚俏自己先喝了一口才笑瞇瞇地舀了一勺喂她,心底有些升起一些不知名的情愫。
猶豫了一下,她張開口。
“啪”,藥碗裂成幾瓣,藥汁灑落在床塌。
“啊”手里的碗突然碎了,楚俏受了驚嚇,尖叫一聲,握著勺子的手一抖,藥汁悉數(shù)澆在楚明曦的臉上。
“……”
空氣靜了幾秒。
楚俏一臉懵,舉起三根手指發(fā)誓,“八姐,這回真不怪我。”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藥碗突然會裂開,嗚嗚嗚。
真是太倒霉了。
楚明曦伸手抹干臉上的藥汁,垂眸深思。
方才,她是看清楚了有一塊石子擊在藥碗上。
她有些頭暈,沒有注意是從哪個方向來的,但那人能在這么遠的距離將藥碗擊成幾塊,想來也是個武功不錯的人。
楚明曦抿著唇沉思,可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是不讓她吃藥
不對……
“八姐,我再去給你晾一碗藥。”楚俏連忙拿手帕將床上的藥汁擦干。
她一說話,拉回了楚明曦的思緒。
楚明曦的眸變暗,是了。
若是不想讓她喝藥,不用這般麻煩,直接用石子擊打楚俏的胳膊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專門去擊一只藥碗。
不但需要把握力度和準頭,同時還得保證不傷到楚俏。
楚明曦微微勾唇,有些明白那人的意圖。
此刻楚俏重新端了一碗藥過來,她輕輕吹了吹,然后將藥碗遞給楚明曦。
“八姐,你還是自己來的吧,我怕自己又弄巧成拙。”楚俏有些忸怩,眼下她真的羞愧萬分。
“喂我。”楚明曦舔了舔唇,忍住喉嚨的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