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蓁蓁沒有多作理會,而是自顧自地沿著蒹葭館游走了兩圈,不時地摸摸這個緬懷那個,心神都沉浸在回憶之中。
其實她這樣,是有些異常的。
但下人都躲著她走,雖覺得她這樣的行止有點怪,可不敢露出異樣來。
他們這主子原先的性子就敏感易怒,加上剛才連最親近的婢女云真都發(fā)作了,不敢惹惹不起。
“小姐,你這是在找什么告訴老奴,老奴幫你――”馮奶娘試探著開口。
周蓁蓁看了她一眼,回了一句沒什么,然后將她打發(fā)了之后徑直在院子里的搖椅坐下,看著爬滿了闌珊和墻頭的薔薇花出神。
隨著這一草一木她都撫摸過確認過,她才漸漸地回過神并確定了她又回到了前世周家的事實。
康靖年間,安慶府廬江郡樅陽縣周家坊,他們周氏族人聚族而居。
周家在安慶府是大姓,耕讀傳家,族中置族學,讀書種子不絕,子孫相繼投身舉業(yè),經(jīng)營百余年,在廬江一帶聲望不低。
通曉歷史的人,大概都會知道,望族出汝南――天下著姓必稱周氏。
汝南安城周氏都是西漢汝紋侯的后裔,汝紋侯生十子,徙于安成。
在后世,汝南周氏與吳興沈氏、會稽顧氏、隴西李氏、東海陳氏、中山張氏并稱中國六大世家。
而又有一支,因戰(zhàn)亂而遷徙至安慶府廬江郡,形成旺族。
在后世時,周蓁蓁捧著正史野史看,都覺得他們周家在安慶府廬江郡這一脈很接近史說,而汝南確實也有周氏望族,是他們的本宗。
但很可惜的是,康靖并不隸屬于后世的五千年文明中的某一個朝代。他們周氏一族,不管是汝南本宗那一支還是他們安慶府這一支,都不如她后世所讀史書之煊赫。
這她所知所學的朝代與名人與后世的歷史是有出入的,這曾讓她非常迷惑,甚至一度懷疑自己的第一世是她憑空想象的。
后來接觸的信息多了,她也漸漸釋懷了,她所處的第一世,大概就如同后世所說的平行空間一樣的存在吧。
直至后來她無意中讀到一本話本,不,后世該稱小說才對,看了那小說她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說中的女主人公正是她七堂妹周盈盈,寫是的她波瀾壯闊的一生。
男主不是別人,正是陳粲,陳粲的身份并不僅僅是農(nóng)家子那么簡單。此時,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包括他自己。
而她做為女主周盈盈的堂姐,在小說里不過是一個小配角,平時沒有存在感,只在需要她推動劇情,為男女主感情線事業(yè)線增磚添瓦時,她才會出現(xiàn)。
而從那本小說中,她攏共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也沒超過五次。
她那七堂妹在今日之后不久就已知曉她冒領了她的功勞一事,只是一直都隱而不發(fā)。
后來陳粲越來越優(yōu)秀,眼見著陳粲與她即將成親。
彼時周盈盈也經(jīng)歷了一些事,正郁郁寡歡。
最后是周盈盈的貼身侍女看不下去了,跑到陳粲面前揭穿了她冒領了堂妹功勞的事實,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后面一切便順理成章了,周盈盈早已聲名在外,廬江雙姝的名號,其政治價值要比她這默默無聞的周氏女高得多了,加上救命恩人的身份,兩人后來結成了連理。
而她名聲有損,不得不遠嫁一年逾四十的邊遠縣令為填房。
她去世的時候,還不到三十,膝下育有一子,鬼知道她經(jīng)歷了什么。
消息傳回周氏一族,換來幾聲嘆息。
對此,已是小九卿夫人的周盈盈很是愧疚。
想到這些,周蓁蓁一度面無表情。
此時,正是那本小說開端不久。
從文中不難看出,作者設計的背景確實是沿用了歷史上的安慶府廬江郡樅陽縣周家坊,只是用了大為小之以大言小的手法,截取縮小并作了一些修飾使之成為文中的背景。
廬江郡在江浙一帶而言,名人薈萃,大小家族林立,真可謂臥虎藏龍。
他們周家在廬江算得上是一流的勢力,但近年來,他們周家遭遇的災難頗多,隱約有往二流下滑的趨勢。
在小說里,周盈盈的一生,真的可以稱得上波瀾壯闊。
小說里,她堂妹先是平息族中內亂,再斗宿敵,讓周氏一族避免了被眾家族瓜分蠶食的危機。并在他們周氏族人和族長那里掛了號,在祭拜宗祠的時候,她是女子中的表率,宗祠之前有她一席之地:甚至可以出入明德堂,與周氏男丁一起議事。
此等殊榮,在女子中,自他們遷族至此的兩百多年里,并不多見。
偏偏如此奇女子,就生在他們周家四房,怎不叫他們這一房的長輩歡欣鼓舞
對于書中所寫她的功績,周蓁蓁不置可否,小說畢竟只是小說,從她的經(jīng)歷來看,周盈盈的功績是被夸大了的。試想,如果一個家族,淪落到只靠一個女人力挽狂瀾,那就太可悲了。
但不可否認,身為男女主角的二人,注定了人生不凡,經(jīng)歷的磨難比旁人要多一些,當然也多了不少機遇,并用擁有好的結局。
對于他們,周蓁蓁捋清楚了就算,她更多地是在想自己的路該怎么走。
前一世也就罷了,自己活得懵懂蠢笨,手上還握有不少銀錢,莫怪乎別人算計。但今生,她定不會讓自己以及至親的姐姐和弟弟三人都成為別人上位的墊腳石,她要努力獲得更多的力量,而不是等事到臨頭時,發(fā)現(xiàn)自己對誰都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下人小聲提醒,“六姑娘,萱北堂來人了。”
周蓁蓁坐在院中發(fā)呆,馮奶娘不敢讓她離了伺候的人,故安排了人隨伺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