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啊。”
馮國維在榮音面前也不遮掩,嘆道:“身處這亂世,商界不過是表面風(fēng)光、虛假繁榮,哪一個行當(dāng)都得打通各方人脈關(guān)系,一時一變的,難做啊。”
馮太太嘖了一下唇,瞪他一眼,“當(dāng)著孩子的面,說這些做什么”
“自家孩子,沒什么好避諱的。”
馮國維不以為然,一臉慈愛地看著榮音,“這些事情,我也只能跟音兒抱怨抱怨,跟瑜兒談?wù)撋鈭錾系氖拢鞘菍ε椙伲H唇不對馬嘴。”
一句話惹的眾人都笑了起來,馮婉瑜將剝好的橘子掰開一般遞給榮音,嘆道:“瞧瞧,你一來,我老爹就看我不順眼了。”
“人家音兒不到十歲就可以自己掙錢了,你都快二十了每個月還得管我和你爸要錢,讓我們怎么瞧得上你”
馮太太也跟著幫腔,毫不掩飾對女兒的嫌棄,“你要不是從我肚子爬出來的,我早把你趕出去了。”
馮婉瑜一臉委屈地看向榮音,“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在家里的日常,每天被各種嫌棄。你快搬過來住吧,幫我分擔(dān)一部分火力,不然他們天天盯著我。”
榮音聽著這一家三口一唱一和的,知道他們是什么意思,笑道:“好啊,只要叔叔嬸嬸不嫌棄,我就搬過來住。”
三人神情一滯,眼睛都是一亮,馮婉瑜激動道:“哇塞,剛剛我沒聽錯吧,你答應(yīng)了”
榮音看向馮先生和馮太太,“不過,現(xiàn)在還不成,得等我處理好家里那點(diǎn)事。處理好了,我就來北平,幫叔叔嬸嬸打理生意。”
這話倒不是夸大,她七八歲那會兒就跟著馮國維學(xué)做生意了。
那時阿娘忙著演出,沒時間帶她,就把她丟到馮家的商鋪,榮音好奇心強(qiáng),看見什么都想學(xué),跟老掌柜學(xué)打算盤,學(xué)做賬,學(xué)著怎么跟人討價還價,她天資聰穎,學(xué)什么都快,膽大又心細(xì),馮國維帶著馮婉瑜和榮音去談生意,馮婉瑜完全提不起興趣,在一旁要么睡覺要么吃東西,反倒是榮音會成為他的幫手。
馮太太身子弱,就生了馮婉瑜這一個,還是個女娃娃,兩口子經(jīng)常犯愁,這偌大的家業(yè)女兒完全不操心,將來也不知該由誰繼承。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想讓榮音過來幫忙,原本在他們心目中就拿榮音當(dāng)親女兒一般看待,馮家的家業(yè),也有她的一份。
“好孩子,你能想通我們實(shí)在是太欣慰了。”
馮太太甚是歡喜,拉著榮音的手道:“我常跟你馮叔叔念叨,當(dāng)初如果沒有你阿娘,我們又怎可能攢下如此大的家業(yè),我們始終是欠了你們娘倆的。”
“嬸嬸,一家人不說什么欠不欠。我從小是您二位看著長大的,在我心中也一直拿您二位當(dāng)父母一般。”
馮婉瑜一擊掌,“就等你這句話呢。既然如此,那今天就改口吧。”
榮音愣了愣,“改什么口”
“叫‘爸爸媽媽’啊。”
馮婉瑜興沖沖道:“擇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把儀式全了,以后跟著我叫,我爹娘就是你爹娘,我比你大倆月,就是你親姐姐了!”
榮音啼笑皆非,總覺得這死丫頭是早憋著要占她便宜了,一扭頭見馮叔馮嬸緊張又期待的模樣,她又如何能夠拒絕
沒了阿娘,家不成家,她心里確實(shí)渴望親情的溫暖。
于是,她欣然應(yīng)允,“好啊。爸媽不嫌棄就成。”
“哎,好孩子好孩子。”
馮先生馮太太喜不自勝,笑得嘴都合不攏,當(dāng)即讓傭人準(zhǔn)備香案,全了這認(rèn)親儀式,兩個頭磕下去,榮音正式算是馮家的外姓女兒了。
不過她不肯喊馮婉瑜做“姐姐”,這丫頭就比她大倆月,占便宜沒這么占的。
馮婉瑜氣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逼著她叫“姐姐”,榮音抵死不從。
倆人鬧著,馮太太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的午餐。
吃過飯,馮國維將榮音帶上樓,進(jìn)了書房,關(guān)上門,他神色肅穆地走到保險柜前,從里面取出了厚厚一沓紙張,交到榮音手里。
榮音看著手中的銀票和地契,驚訝地抬頭,“這是……”
“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產(chǎn),讓我?guī)湍惚9艿侥闶藲q,如今也該物歸原主了。”
榮音心中大為震動,她原以為母親的財產(chǎn)都被父親和家里的太太給瓜分了,沒想到她竟在馮叔叔這里給她存了一份,阿娘,當(dāng)真是未雨綢繆啊。
難道,她早就猜到了,家里人會對她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