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一片死寂。蘇簫語幾乎懷疑自己聽錯, 下意識往后緊靠在椅背上，不可置信, “什、什么”
少女素手纖纖撥弄著茶勺，心平氣和給自己的瓷杯里添了水, 從外表和氣息上壓根看不出是邪修。
“你是邪……修”蘇簫語語氣中夾雜著恐懼和怨恨。
陸以簫面不改色, “我要用你的神識偽造身份碼, 成功的話你會活在終端里，像個智能系統(tǒng)。我能活多久，你就能存在多久。”
對方接二連三投下的重磅炸彈幾乎把她炸暈，差點(diǎn)從椅子上跳起來, 恐懼著低吼，“那是違法的！”
少女無所謂的一笑。
蘇簫語心中發(fā)冷, 對方直言不諱告訴她, 根本就是威脅。
她若是不答應(yīng)……
“反正你也想去死, 我就送你一程。”對方從容神情，明明白白這樣寫著。
蘇簫語張了張嘴，喉嚨干澀的厲害，“你是什么人。”
“你以后會知道的, ”陸以簫好整以暇抬起頭，“怎么樣, 敢不敢。”
“我答應(yīng)幫你找到你哥哥的下落, 以我有生之年為限；而你自愿給我你的魂魄，從此活在終端里，再無輪回轉(zhuǎn)世。”
修士自殺死了, 還能轉(zhuǎn)世投胎；真要給了魂魄，從此受制于人，且再無輪回。
這對修士來說就是最大的犧牲。
蘇簫語心中五味陳雜，久久無言。
陸以簫嘲諷一笑，“看來，你對你哥哥，也就這么點(diǎn)兒留戀。”
她站起來，揮袖間火爐、矮幾、椅子眨眼不見，室內(nèi)又恢復(fù)了冷清，“那么，好走不送。愿你下輩子投個好胎，不再經(jīng)歷這一世的悲慘。”
蘇簫語整個人魂不守舍，慢慢朝門口走去。
陸以簫冷眼瞧著，“而你哥哥，還在不知道哪個地方受苦，也許生生世世都無解脫之日。當(dāng)然，你已經(jīng)輪回了，跟他沒關(guān)系了。他的死活你都無所謂。”
看著門口近在咫尺，陸以簫的戳心之語，腳下仿佛墜著千金重物，艱難挪不動步子。
要是現(xiàn)在死了，這一世就如同過眼云煙，她不會記的哥哥平日里對她的照顧如父如母、哥哥被帶走時對她的滿目憂心……她什么都不會記得。
而他就像少女說的，還在這個世上的某一處受苦，無止無休。
蘇簫語猛地停步，回頭凄然一笑，“輪回轉(zhuǎn)世后，沒有這一世的記憶的我，也不是蘇簫語了。不是自己，輪回又有什么意義。”
“我活了半輩子，找了半輩子，就索性任性這么一次吧。”
她直視陸以簫，一字一字，斬釘截鐵，“找到我哥哥，若是他死了，為他報仇；若還活著，活著……”
她閉了閉眼淚盈于睫，哽咽著說，“活著，就好。”
話音未落，一股馥郁芬芳迎面而來，冰涼的手指點(diǎn)在眉心，清泠若瓷的聲音縹緲悠遠(yuǎn)，“諾。”
坑蒙拐騙慣了一點(diǎn)沒有慚愧心的陸以簫，把昏睡過去的女人放入納戒里的營養(yǎng)倉中，營養(yǎng)液能滋潤她的神識，保護(hù)身體，讓她保持現(xiàn)有的機(jī)能。
陸以簫立即返程去往暗城，熟門熟路找到刀齋，“我把人給你帶來了。”
“看看。”鐵匠一雙眼冷冷掃過她，略微頷首。
陸以簫把人從納戒中放出來，蘇簫語茫然醒來，“這是哪里。”
看到鐵匠被毀的可怕容貌，蘇簫語下意識瑟縮了下，隨即意識到不禮貌，“抱歉。”
鐵匠對別人的畏懼習(xí)以為常，嗓音沙啞粗糲的像是沙子擦過玻璃，帶著不近人情的冷漠，“我要把你的神識從剝離出來，融到芯片的身份碼上。這個過程你必須堅持住，否則神魂灰飛煙滅。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蘇簫語肩膀顫抖了下，求助地看向陸以簫，神情有些掙扎。
陸以簫神色未改，單手掐訣，“我以神魔之誓起誓，不管你是否成功，我都會找到你哥哥的下落。”
脫口而出的話語成為黑色白底的大字，砰然束進(jìn)她的身體，代表著契言之約成立。
哥哥兩個字就是她心中的軟肋，且陸以簫又做到這個地步。蘇簫語深吸一口氣，臉色慘白著毅然決然點(diǎn)頭，“我會堅持住的。”
鐵匠渾濁的眼帶著幾分冷厲掃過陸以簫，砰地打開通往地下室的門示意蘇簫語，她壓抑著心中的恐懼，緩緩抬腳一步步向著下面看不到底的黑暗邁去。
鐵匠二話不說丟個東西給陸以簫，她揚(yáng)手接住，是定點(diǎn)傳送符。代表著她當(dāng)初提出的要求，對方已經(jīng)完成第二點(diǎn)。
陸以簫唇角一揚(yáng)，回以對方幾分嘲諷。他覺得她所作所為過分，是在逼迫蘇簫語。也不想想，能拿到定點(diǎn)符就代表跟暗城城主有了來往，他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他跟她，又有什么區(qū)別。
陸以簫把東西收回納戒，眼看著蘇簫語單薄瘦弱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門內(nèi)黑暗之中，忽然開口，“我在研究神識在終端里修煉的辦法，也許你將來可以做個鬼修。或者有一天我能恢復(fù)自己的身份，也可以放你自由。”
話音未完，女人倏地扭頭，仿佛聽到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不可置信，“你說、真的！”
鐵匠的視線也跟著掃過來，幾分審視。
陸以簫在兩人注目下，淡淡一笑，“我盡力。”
蘇簫語用力咬了下唇，幾乎喜極而泣，“我、我相信你！”
為了找到哥哥下落，她要付出的代價太巨大了，她心中猶豫、掙扎，絕望
直到陸以簫給了她一個希望。
鬼修也好、式神也罷，有自己的軀體和意識，就還能活著和哥哥相見。
只要一點(diǎn)點(diǎn)希望，她就能挺過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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