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頭發(fā)灰白的獵魔人穿著黑紅色的鏈甲,脖子上掛著的白鐵狼頭吊墜輕微晃動,背后背著兩把劍,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搖搖晃晃地穿過這座位于群山和山林環(huán)繞之中的谷地。馬蹄踩在布滿白霜的鄉(xiāng)間土路上,一步一個馬蹄印,露出底下黃色的泥濘。
“我不喜歡這種天氣,洋甘菊……我想要熱水,烤肉和美酒!最好再來個詩人在我面前彈著琴唱歌,就像丹德里恩那樣有趣活潑的人兒……”涉川曜抱怨著揉了揉自己的凍得發(fā)硬的臉頰,可惜她唯一的旅伴是身下的這匹戰(zhàn)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它同樣看起來又困又乏,只是職業(yè)道德讓它沒有把身上的主人給甩下去。
涉川曜這一路來走得有些累,因為她先前不小心接受了一個送信的委托,要求在短短三日之內(nèi)跨越大半座大陸,將這封信從北方尼弗迦德帝國的一位公爵手中送到史凱利群島的某個家族首領手上。
至于信件內(nèi)容是什么,涉川曜不關心,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一個有錢喝酒,沒錢就接任務的雇傭兵。雖然鏟除對象包括人類和大部分非人類,但她真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狩魔獵人。相比起她那位大名鼎鼎、被眾多吟游詩人所歌頌的“白狼”杰洛特師兄,她渺小不起眼得宛若墻角的灰塵。
結(jié)果那封信差點把她害慘了,史凱利群島的這位家族首領在收到信后不超過半小時就死了,當家族護衛(wèi)們沖進酒吧抓人的時候,涉川曜差點把嘴里的黑麥啤酒噴他們一臉。
……原來是死者的叔叔認為信件涂有劇毒,而涉川曜是帝國公爵派來的刺客。
真是可笑。
她涉川曜要是想當刺客,你們這個島上的人還能留有活口嗎?
全部無雙給你看。
不過為了證實自己的清白(和后續(xù)任務賞金),涉川曜花費了足足一天一夜來追蹤,打了至少四波人形怪和水鬼,總算才找到關鍵證據(jù)證明——原來是死去的首領所收養(yǎng)的義子殺的人。
至于這個海上討生活的家族要怎么解決家族內(nèi)訌的事情原本與涉川曜無關,洗刷冤屈后,她正打算乘船離開這破地方。然而首領的親兒子花錢委托她加入戰(zhàn)斗,一來可以懲戒那些陷害自己的敵人,二來還能向史凱利群島的居民證明獵魔人的勇武。
“神明啊,您的旨意都通過這樣的貴人向我傳達了,我能怎么辦呢。”
涉川曜抽出了身后的鋼劍,嘆息著說道,“我接受戰(zhàn)斗的雇傭。”
委托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我以為獵魔人是不信神的。”
“您錯了,干我們這行的,見得多了,看到一些‘特別的’事情也多。”涉川曜眨巴著暗金色的豎瞳,似乎想表達出一股狡黠的意味,可惜在委托人看來只有冷酷無情的色澤,“所以……神明與魔鬼,都是真實存在的。”
委托人被嚇了一跳,不敢回答這個話題。
涉川曜自討了個無趣,索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姑且算是和善微笑的表情(但怎么看都是皮笑肉不笑),然后走進了叛軍地盤里。
…………
……
這也是為什么返回大陸以后,涉川曜會這么疲憊的原因。
雖然狩魔獵人精力旺盛,追蹤怪物幾天幾夜后跟對方打好幾架都是常事,但也架不住將近一周七天沒合眼的困倦。
如今她騎著自己這匹心愛的黑馬“洋甘菊”走在村莊里,很快就發(fā)現(xiàn)村莊的異常之處:盡管是初冬的白晝,勉強算得上是陽光明媚,但是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就算偶有行人在外走動忙于農(nóng)活,也不見任何一個小孩或者家禽出現(xiàn)。
涉川曜腦海中的“怪物雷達”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嘿呀,這附近說不定有新的怪物呢!
她一念至此,決定先去酒吧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后跟老板打聽一下近況。如果真的有怪物,那么就去勒索……說錯,是幫助村長排憂解難!
當然啦,作為狩魔獵人出手的代價,金幣多多少少是要掏的嘛。
果不其然,當推門走進陰暗的酒吧時,除去臭烘烘的酒氣和壁爐里木柴燃燒的熱意外,還有幾道厭惡的視線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
【看啊,是那些怪胎呢……】
【這個沒有感情的獵手,怎么會來我們這里?】
時人討厭狩魔獵人不是沒有原因的,但涉川曜在這個世界上活了那么多年,早已適應無比。
當年“天球交匯”事故造成了兩個不同世界的碰撞與融合,無數(shù)種族的怪物降臨本土世界……其中最為兇殘和勢力最強大的種族,當屬名為“狂獵”的恐怖敵人。
狂獵想殺死所有人類,從而占領這個世界作為新的家園。本世界的人稱此劫難為“狂獵天災”。
為了對抗狂獵天災和新型怪物,本土世界的法師們經(jīng)過多年研究,終于推出了“狩魔獵人”這一職業(yè)。
他們精通劍術和其他戰(zhàn)斗技巧,掌握數(shù)種法印,擅長煉金、藥草、嗑藥、追蹤……某種意義上,狩魔獵人是高超的劍士、草藥師、追蹤者和怪物鑒別大師。
但就算被命運選中成為一個狩魔獵人的后備役學徒,普通人依舊是需要改造才能進化成為這一族群的一員。
那要怎么辦?
很簡單,吃藥。
這種藥劑會讓人痛不欲生,最大程度地挖掘人體內(nèi)存在的潛力,從而導致存活率直線下降——這也是所有狩魔獵人此生的第一關,“青草試煉”。
如果真的通過了青草試煉而沒有死的話,還有后續(xù)更多的恐怖試煉——比如夢境試煉和高山試煉之類的考驗等著他們。
因此這些自小離家的孩子長年缺乏父母親情的關愛,再加上超乎尋常的訓練與極低的存活通過率,導致他們很多人長大以后全部成為莫得感情的面癱。而青草試煉藥劑的后遺癥也很明顯,每個人都會失去點什么。
比如說,“白狼”杰洛特失去了大部分感情,而涉川曜失去了痛覺和對一切負面情緒的感知。--
她其實覺得自己這些失去的東西不算什么特別重要的問題,就是有時候怪物都快咬斷她的手臂時她才會被嚇一跳。再不濟就是不太理解那些哪怕已經(jīng)替他們殺死了怪物報仇的普通人為什么始終哭哭啼啼,最后被人痛罵“不懂人心、沒有感情的怪物”之類的……
什么呀,她不是沒有感情,是沒有負面感情好吧。
涉川曜坐在了酒吧前,長得胖乎乎的大嬸兒扎著花布頭巾走到她面前,用一張比任何狩魔獵人還要冷酷無情的大餅臉問道:“你想買些什么?”
“有‘東之紅’紅酒嗎?”
涉川曜辛苦工作了一周,想喝點好的慰勞自己。
大嬸兒面無表情:“你在想什么?我們這只是個普通小村莊,不是那個南方的葡萄酒國家。”
狩魔獵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無奈地說道:“那就來杯‘維吉瑪冠軍’,再來一份卡蒙波爾奶酪,外加蜂蜜烤豬肋排。”
“沒有蜂蜜。”大嬸兒繼續(xù)保持著她那副愛買不買的模樣回答道,“豬倒是今天早上剛殺的。”
涉川曜:“……那就不加蜂蜜,普通的烤豬肋排就行了。”
“麻煩給一下錢先,87克朗。”
“這么貴!”
通常來說,兩份食物加普通啤酒最多不超過60金克朗……
女性狩魔獵人只能一邊驚呼,一邊還是乖乖地付了錢。沒辦法,太餓了。
大嬸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像是嫌棄她的摳門,然后將錢迅速收下,轉(zhuǎn)身去后廚料理食物了。
趁著這個空檔,涉川曜的眼珠子一轉(zhuǎn),看到了酒吧里坐著的五六個村民,忽然計上心來,知道要怎么報銷這伙食費了。
于是她起身走到幾個流里流氣的酒鬼面前,朝他們挑釁地笑了一下:“嘿,我聽說,你們這里有昆特牌打。”
“當然了,白頭發(fā)的怪胎。”一個村民譏諷著嘲笑起來,“你要來嗎?”
他的同伴都跟著笑了,似乎嘲笑一個強大的狩魔獵人是令人愉快的事情。于是涉川曜也跟著瞇起眼睛微笑,抬起長靴跨坐在長條凳的另一頭。--
“賭錢嗎?”
聽到這問題,幾個人面面相覷。但眾所周知,沒有人能拒絕昆特牌的誘惑。當年甚至有個笑話說“當一個狩魔獵人拿出昆特牌時,無論是皇帝還是狂獵之王都會選擇坐下來賭一局。”
村民們爭先恐后地回答道:“沒錯!我們賭的可大了!”
“蠢貨獵魔人,你有錢嗎?”
涉川曜笑著拿出自己的牌組,自嘲道:“如各位所見,我身上只剩下錢了。”
無知又利欲熏心的村民們決定捉弄欺負外鄉(xiāng)人,雖然打不過這個白頭發(fā)的狩魔獵人,但是牌技又不是比劍術,他們幾個聯(lián)手出老千,怎么會輸?
等到過了一會兒大嬸兒端著熱騰騰的食物出來時,涉川曜先前的伙食費不僅得到了報銷,甚至還有剩余……至于那幾個試圖出千并在賭輸后惱羞成怒反悔的村民,則是被她一人一腦袋地按進了木質(zhì)桌面,沒死,但會頭疼好幾天。
大嬸兒譴責地看著埋頭喝酒吃肉的狩魔獵人,“你要賠我桌子。”
“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