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繡跟著父親又去見了幾位后到的親長,算結(jié)束了這一天的事,回往自己住的后院。
白宅是座典型的中式宅院,去后宅要從花廳側(cè)旁經(jīng)過。花廳也是待客的地方,這里此刻燈火亦是通明,但比起正熱鬧的前堂,顯得安靜了許多,并不見客人,白家下人大多也都在前頭忙碌著,周圍無人。
她經(jīng)過了花廳,快走到分隔內(nèi)外院的垂花門時,身后忽然傳來一道喚聲:“錦繡!”
家人叫她繡繡,劉廣老徐他們叫她小姐,明倫叫她表妹,會這么稱呼她的,只有顧景鴻一個人。
她腳步微微頓了一頓,停步轉(zhuǎn)頭,果然,顧景鴻從后追了上來,大步到了她的面前,微笑道:“錦繡,咱們也有些時候沒見了。你最近怎么樣,都還好吧?”
“不怎么樣,也不大好。顧公子你有事?”
白錦繡不咸不淡地應(yīng)了一句。
顧景鴻絲毫沒有介意她的態(tài)度,依然笑道:“我到了后,除了頭天晚上碰到你的那一面,就一直看不到你人。這會兒好不容易遇到,所以就上來了,想和你敘敘舊。”
白錦繡連敷衍都懶的做了。
“顧公子,咱們既不是正經(jīng)的同窗,也不是往來的朋友,只不過從前見過幾面罷了,有什么舊可敘?我要回房休息了,您自便。”
“還有,以后請叫我白小姐。”
她轉(zhuǎn)身就走,身畔卻過來一只手,微微地?fù)趿讼拢瑪r住了她的去路。
白錦繡停步:“這里是我家,你擋我的道?”
顧景鴻急忙收臂,歉然道:“錦繡,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確實,我不該未經(jīng)你同意就在你父親面前提出求娶,但如果能得到你的諒解,并接受我,那將是我莫大的榮幸。我發(fā)誓我會對你好一輩子的。我知道你在質(zhì)疑我對你求愛的目的,我不否認(rèn),我確實希望能得到你父親的支持,但除此,我對你真的是一片真心。這幾年我一直在等你,希望你能接納我,所以才有了這回的貿(mào)然求親之舉……”
“姓顧的!我表妹都說了,讓你自便,你沒聽到?還不滾——”
就在這時,花廳口又傳來一道帶了怒氣的吼聲。
白錦繡轉(zhuǎn)頭,看見表哥明倫竟也來了,正朝著顧景鴻沖了過來。
他平日白凈的臉孔此刻紅彤彤的,眼睛仿佛充血,朝著這邊沖過來時,步伐踉蹌。顯然是喝了不少的酒。
明倫的酒量很淺,白錦繡是知道的。此刻怕是喝醉了。
“表哥,你別亂來!”
白錦繡怕出事,急忙上去阻攔。明倫卻一反常態(tài),從頭到腳,再不見半點平日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他惡狠狠地盯著顧景鴻,掙脫開白錦繡就撲上去,一拳搗了過去。
大約是事發(fā)突然,顧景鴻竟沒閃避開,側(cè)了下臉,恰被明倫一拳打中側(cè)顎,唇角便破了皮,一道血跡立刻滲了出來。
明倫緊緊握拳,繼續(xù)又要打,這回被顧景鴻一把抓住了手臂。
顧景鴻喝道:“明倫公子,我勸你還是理智些為好!剛才那一拳,看在錦繡面上,我不和你計較。你去休息吧!”
明倫滿腔的失意和怒氣,此刻終于借酒發(fā)作,對上了奪走自己心愛表妹的仇人,就這么區(qū)區(qū)一下,又怎么能解?
他赤紅著雙眼,拼命地掙扎,奮力想要掙脫。
一個是軍隊里的孔武軍官,一個是素日舞文弄墨的書生。憑著明倫的力量,又怎么搏得過顧景鴻?他掙脫不開,怒火沖心,也全然不顧形象,干脆俯身,用盡全力低頭猛地撞了上去,憑著自己的體重,終于將鉗制著自己的顧景鴻給撞翻在了地上,手臂一獲得自由,人就跟著撲了上去,死死地扭住不放。
以顧景鴻的身手,即便剛才沒有防備吃了一記,現(xiàn)在想要制住沒有章法只打亂拳的明倫,應(yīng)當(dāng)不是難事。但或許是明倫發(fā)著酒瘋,又不要命似地在搏,顧景鴻一時也無法完全將他壓制住,兩人便滾作一堆,一下撞倒了靠墻的一只花樽,花樽從架子上掉落在地,“砰”的一聲,四分五裂。
這邊正亂,那頭阿宣不知道從哪里突然鉆了出來,瞪大眼睛看著,激動萬分,興奮地跳,握拳高聲嚷著“奮力”“奮力”——也不知道他是在替明倫還是顧景鴻或者兩人同時吶喊。
變故發(fā)生得實在太過突然,這里還是外堂,隨時有人經(jīng)過。白錦繡原本不想驚動旁人,卻是無力回天。自己根本就叫不停兩個扭打在一起的男人,花樽的碎裂聲和阿宣的吶喊聲很快就引來路過的白家下人,又立刻叫來白鏡堂。
白鏡堂大驚,匆匆趕來,和劉廣等人一道終于將明倫架開。白成山和一些客人很快也聞聲而至,見狀,無不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