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 林淑柔看到了葉芷清寫的東西——在她父親的書房里。
那里一堆文章,林淑柔認(rèn)得葉芷清的筆記,自然一眼就看到了。
她看到那上面的內(nèi)容后,一時額頭冒黑線,問父親道“爹,這些都是什么?”
葉芷清文采不好, 寫不出什么正經(jīng)的文章來,所以這紙張上面寫的內(nèi)容很……脫俗。
內(nèi)容也簡單,一看就懂,就和說書一樣, 寫的是賢王在路邊看到有人亂摘還沒有成熟的谷粒, 義正言辭地訓(xùn)斥了那人一番,還讓人幫那塊田地的農(nóng)家除草。那人知道耕種辛苦之后,連連認(rèn)錯,表示自己一定會悔改。
先不說這個故事漏洞百出,單單是賢王……怎么看都不像是會循循善誘、勸人向善的人哪。
林行止見女兒也看到了這個,不由失笑道“我們打算做報紙, 這些都是明天要刊登上去的內(nèi)容, 今天夜里我在查閱一番, 看有沒有不妥的地方。”
是的,葉芷清打算把報紙做出來。身為穿越客必做行業(yè)之一, 葉芷清想辦起來,也不算太難。
當(dāng)然,她辦這個的初衷是引領(lǐng)輿論。
周恭的事, 讓幼帝得了一個仁帝的名聲,這讓葉芷清有了危機(jī)感。
雖然風(fēng)清并不在乎名聲的好壞,只在乎實際的利益,但是葉芷清還是不希望將來有一天被人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職責(zé)他。
而報紙這東西,就是一門非常好用的工具。
幼帝懂得把自己的名聲變好,企圖讓天下人站在他那邊,那她直接用報紙幫風(fēng)清洗白好了。
她在和風(fēng)清商量了一番之后,她又知會了新任首輔沈老,再把林行止拉了來,名義上讓林行止?fàn)款^做主筆、孟行舟做副筆,正式成立日報處。
同時,為了輿論脫軌,報紙這行業(yè)只能官府出售,其余敢私下出報紙的,皆要獲罪。
對于這,葉芷清也沒辦法。雖然她也知道言論自由,但是在沒什么文盲的二一世紀(jì),一大堆年輕人都能被輿論拉著鼻子走,更何況是眼下這種時代。
報紙一旦不受掌控,那很可能會成為攻殲的工具。如果這樣的話,那它的出現(xiàn)也就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所以葉芷清考慮再三,決定在開放輿論的基礎(chǔ)上,掌控住輿論。
不然回頭有人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當(dāng)成標(biāo)語寫在報紙上,煽動天下人叛變,那樂子可就大了。
林行止在知道報紙的諸多功能之后,也來了一絲興趣。雖然他這個主筆肯定做不長久,但是卻不妨礙他嘗試新鮮事物。
于是,在報紙?zhí)幊闪⒌牡诙欤麖暮擦衷赫{(diào)動了幾個心情比較溫和的做了幾年冷板凳的翰林進(jìn)來,專門負(fù)責(zé)寫文章。
眼下這一桌子的文章,有一大半都出自于他們的手筆。
林淑柔聽完父親的解釋之后,漂亮的眼睛里滿是奇異之色,“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有了報紙,以后很多事都可以不用擔(dān)心別人亂傳了。”
“這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林行止笑道,“以后這張紙上面不僅會有文章,還有每□□廷上發(fā)生的事。除了這些,你們刑部的一些案子也可以放上來。而且芷清還特意讓我留了一塊中間的板面,說是弄個善人堂,把捐錢捐的多的人的名字寫進(jìn)來。”
“捐錢?”
“對。”說到這,林行止也有些哭笑不得,葉芷清還真是無論做什么事,都能從里面摳出錢來。
和離這邊要收費(fèi),報名要收費(fèi),上林苑那里,良種現(xiàn)在是還不多,等到能發(fā)放下去種的時候,第一茬長出的良種,她肯定會高價賣出去。
“這事我已經(jīng)讓吳二叔拿銀子了。明天他的名字就會出現(xiàn)在這上面。”
林淑柔知道,吳二叔是京中的富商。讓他出點銀子,給自己買點名聲,吳二叔肯定是愿意的。
商人不比權(quán)貴,他們手里有錢,但是名聲大多都不好。但如果眼下有一個能增加他們名望的地方,相信絕大多數(shù)人都愿意去花這個銀子。
“吳二叔出了多少?”林淑柔問。
“五萬兩。”林行止道。吳老二應(yīng)該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所以才砸了這么多銀子。
“這么多?”林淑柔吃了一驚,“那這銀子歸屬是誰?誰來掌管,以后要拿去做什么?”
如果銀錢沒有分配好的話,這以后也是一件難辦的官司。
“修路。”這點才是令林行止敬佩的地方,“芷清說,京城外的路太難走,就拿這些銀子去給百姓們修橋鋪路,路修完了,就以捐款的善人的名字命名。要想富,先修路。有時候想想,這話還說的挺對。”
林淑柔仔細(xì)想了想,明白過來。
這說白了就是在釣魚啊,用名聲的誘餌去讓那些有錢沒名的富人砸錢。不管這能拿多少,反正報紙上所付出的也只是一小塊空位而已。
“這才是葉大姐姐啊。”她語氣欽佩道。
……
翌日,京城里面多了個新鮮事。
無論你是在自家的院子里,還是坐在茶樓上,總能夠十一二歲的孩子手里抱著一疊紙,一邊揮著手一邊叫賣道“京城日報,兩文錢一份,大爺您要來一張嗎?”
雖然絕大多數(shù)人舍不得花這個錢,但是京里最不差的就是有錢人。他們一聽到這叫賣聲,讓人去把那小孩領(lǐng)了過來,自己從他手里抽了份報紙出來,問他“這是什么?”
那賣報的小童也十分機(jī)靈,嘴皮子十分利索,“回大爺,這是新出的京城日報,今天第一天發(fā)售。您在這報紙上可以看到時下所有的消息,比如昨□□堂上楊閣老和沈老他差點打起來,還有王寡婦和離成功啊,對了,后面還有捐了五萬兩銀子給我們造橋鋪路的吳大善人的名字……”
那人也認(rèn)得字,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我才兩個月沒來京城,京里變化都這么大了。”
說著,他隨手丟了個碎銀給報童,自己就拿著報紙坐在茶館里看了起來。
報紙一件老板這么大方,忙高高興興的道謝,又繼續(xù)叫賣去了。
與此同時,在看這份報紙的不僅僅是這個商人。茶館、樹下、馬路邊,不少人一邊拿著報紙一邊讀給其他人聽。
此時此刻,大約最自豪的就是讀書了。他們不在百無一用是書生,好歹還能讀書給大家聽。
吳二也看到了報紙,確切的說,他從一早上開始就在等這個報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