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正午, 陽光毒辣, 亮得人眼睛刺痛。
鹿晴的視線被眼淚模糊, 一路跌跌撞撞來到海邊,最后實在跑不動, 一屁股跌坐在滾燙的沙灘。
她大口大口呼吸, 像瀕死的魚,狼狽又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傳來輪胎摩擦地面的響動,下意識地回頭,圍欄之上,薄夜里架著那輛白色山地車。
鹿晴愣了愣,慌忙抬手抹了把濕漉漉的臉,聲音帶了濃濃鼻音:“大中午的,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都知道這時候最容易中暑,薄夜里睇了眼她被曬紅的小臉, 抿緊唇,周身都是低氣壓。
方才他正在客廳午睡,潘醫(yī)生從外面回來, 嘟囔著問:“剛才路上看見鹿晴那小姑娘了,一個人急匆匆往海邊跑,喊她好像也沒聽見,是你約人家了”
高溫時段約人去海邊他沒有曬人干兒的癖好!
擔(dān)心潘醫(yī)生使詐,他翻出手機給鹿晴發(fā)消息確認,等了會兒不見回應(yīng), 他抓抓頭發(fā),有些急躁地起身。
“你最好別騙我。”拿起車鑰匙,他沉聲警告了句,然后沖出家門。
頂著刺痛皮膚的烈陽,他一路趕到海邊,果不其然瞧見她孤零零的身影,像冬去春來時,悲傷融化的小雪人。
深吸一口氣,他強壓住怒火翻身下車,直接從圍欄躍入沙灘,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冷著臉質(zhì)問:“這話該我說,你想一個人曬死在這兒”
鹿晴垂下視線,眼底搖曳著水光,模樣讓人可憐又可氣。
薄夜里在原地沉默了片刻,認命地蹲下來,緩和幾分臉色,無奈地問:“說吧,怎么了”
在殘缺的家庭里長大,鹿晴習(xí)慣把一切難過委屈藏起來,獨自消化,況且秋玉再婚是件好事,她躲在這兒難過顯得多么的不懂事,多么的不體諒。
所以,她選擇搖頭,睜著眼睛說瞎話:“沒事。”
“沒事”薄夜里氣息又開始起伏,他死死盯了她半晌,忽然掐住她下巴,逼迫她直視自己,果不其然,瞧見她眼底的閃躲和慌亂。
指腹擦過她眼角,沾了溫?zé)岬臏I,他把證據(jù)拿給她看,著急又無奈,“這叫沒事”
被拆穿,鹿晴羞惱地掙開他的手,別過臉看著地面的沙,語氣倔強:“真的沒事,我一個人待會兒就好。”
沒事會一個人躲在這里哭
哼笑了聲,薄夜里再次捏過她下巴,指腹輕碰了下她側(cè)臉,鹿晴便疼得倒吸涼氣。
“知道疼了”他瞇著眼諷刺,“想把這張臉曬脫皮你就繼續(xù)待下去。”
鹿晴半捂著臉,表情遲疑。
薄夜里沒有太多的耐心,沉默的間隙,捉了她手腕,強硬地把人拉起來。
“走了。”他說,“送你回去。”
鹿晴原本已經(jīng)妥協(xié)地跟著他走了兩步,聽見這話,再次抗拒地掙扎:“我不想回去!”
薄夜里腳下一頓,偏頭看她。
被曬紅的小臉皺著,寫滿各種復(fù)雜情緒。
隱約窺探到她不肯說的秘密,他擰眉,改了口:“那就上我那兒去。”不容她拒絕,他半威脅地補充道,“不然,我就在這兒陪你曬。”
見他較真,鹿晴嘟囔:“你何必!”
“去不去”他又問一遍,冷白肌膚已染薄紅。
剛才情緒上頭,鹿晴倒沒覺得陽光有多毒辣,這會兒額頭上的汗珠斷了線地往下滾,她被曬得瞇起眼,皮膚刺刺的疼,不忍心他也跟著受罪,只好妥協(xié)地點頭。
薄夜里臉色這才好轉(zhuǎn)許多,他望了眼頭頂刺目的烈日,抬手替她抹了把額頭,脫下襯衣外套籠在她頭上,這才繼續(xù)拉著她往山地車走去。
襯衣上有他的氣息,鹿晴籠在那一小片陰影下,覺得臉頰的曬傷又嚴重了些,喉嚨干燥得冒火,被他觸碰過的額角像是燒起來了一樣。
她難為情地掙了掙手腕,換來他警告的一瞥:“聽話,回去了再鬧。”
鹿晴:“……”
她才沒鬧。
而且……
這樣的感覺很像是妻子鬧脾氣離家出走,丈夫追來哄……
呸!她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山地車騎回別墅,潘醫(yī)生早已等在門邊:“把小鹿晴接回來了呀!”
他笑得很曖昧,鹿晴有種少女心事被看穿的感覺,她不自在地垂下頭,小聲打招呼。
薄夜里則抬眸,警告的一瞥。
見識過他的脾氣,潘醫(yī)生雙手投降讓開路:“我已經(jīng)讓人準備好了冰檸檬水,快進去消消暑!”
鹿晴站在山地車旁沒動,薄夜里擦肩而過時很自然地拽了她一把,往屋子里帶。
跨進玄關(guān),一室怡然冷氣襲來。
鹿晴舒服地送了口氣,慶幸自己沒倔脾氣非要待在海邊受毒辣日曬的摧殘。
如果不是薄夜里找來的話……
她望向走在前面的背影,白色t恤沾了薄汗,發(fā)梢掛著隱隱水珠。這打破了他平日整潔完美的形象,卻讓她感覺,他們之間,似乎又更近了一步。方才獨自承受的難過,也隨著淌下來的汗水漸漸消散。</p>
她早知道,他漠然外表下,藏著最暖最深的溫柔……
兩杯冰飲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保鏢退回崗位,潘醫(yī)生也很自覺地進了他的房間,偌大的空間,只留薄夜里和鹿晴,以及頭頂嗖嗖的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