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料到薄夜里會插手這件事, 校長有片刻的啞然, 他掏出帕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 結(jié)巴問道:“夜里同學,你這是……”
“領人。”抬起的眼冰冷懾然, 薄夜里單手插兜, 微微偏頭斜睨辦公桌后的男人,很隨意的姿態(tài),很年輕的臉孔,卻有著控制全場的氣勢。
見校長笑容僵硬,似在斟酌阻止的話,他微抬下巴,輕飄飄一句問,“有意見”
“沒有沒有!”校長擠出僵硬笑容,“不過…我們跟鹿晴同學還有些事要談……”
“那是你的事。”薄夜里壓著唇,強硬得不容違逆, “還需要我來遷就”
校長后背一涼,慌慌張張地擺手,連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事情之后還可以再談嘛!也不著急一時。”
隨后, 他用復雜的眼神看了眼鹿晴,滿腹疑惑,薄夜里在這個時候跑來辦公室找她,究竟是什么目的可別是想替她出頭!但…怎么可能他們才認識一個多星期而已!
摸不準對方意圖,校長不好輕舉妄動,只能擺手放人:“既然夜里同學找你有事, 那就先出去吧!”
一旁,蕭麗險些被他的諂媚惡心吐!
她暫且收斂火氣,輕輕拍了拍鹿晴的背:“出去吧,接下來的事交給老師來辦。”
鹿晴有些猶豫,畢竟是她惹的禍,怎么都不好自己躲出去,留班主任來為她抗爭。
瞧出她的心思,蕭麗安撫地笑笑:“放心吧!老師以前可是辯論社的金牌辯手,不會輸?shù)模 ?
這時候還有閑心開玩笑……
鹿晴彎了彎唇角,表情蒼白而勉強。
剛被宣判開除,她實在笑不出來。
“快出去了!聽話。”蕭麗又催了遍,余光掃過斜倚在門口沉默等待的少年,眼神便頓了下。
她不太明白薄夜里這番行為背后的原因,不過,這時候能把鹿晴帶出校長辦公室也算幫了大忙。否則,小姑娘不知道還要在這兒聽多久尖酸刻薄的痛批。
班主任都發(fā)話了,鹿晴便沒再踟躕,她留下來也無非是任由校長單方面地指責痛批,事情不會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她點點頭,轉(zhuǎn)身往門口走,蕭麗陪著她,將人送出辦公室,瞧見藏在墻角偷聽的學生們,嘆口氣,板著臉趕人:“好了!都給我回自己班級!誰再杵這兒就進辦公室來慢慢聽!”
進校長室聽
那還得了!
學生們作鳥獸散,校長辦公室門外頃刻間便恢復空蕩。
“好了,你們也回去吧。”蕭麗留下這句,折返辦公室準備跟校長一撕到底,她順手關(guān)上門,咔嗒一聲響后,走廊徹底安靜。
鹿晴站在原地,一時間茫然。
薄夜里抬手摸了把后頸,率先邁步:“走吧。”
走去哪兒
被校長親口宣判開除,那間教室她還能繼續(xù)待下去嗎
鹿晴咬著下唇,臉色蒼白得厲害。
剛才在辦公室極力忍耐的委屈和擔憂,后知后覺涌上眼眸,輕輕一呼吸,就滾落而下。
于是,等了會兒不見人跟上的薄夜里,回頭就看到少女低著頭,一聲不吭地掉眼淚。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終還是緩步重新走去她面前。
離得近,能清楚看到她眼底閃爍的水光,像他初來江島的那場雨,滂沱下進他心里。
沒來由的,有些煩躁。
薄夜里“嘖”了聲,語氣說不出的嫌棄:“哭什么”
“我才沒哭!”
“是嗎”他繃著臉,不客氣地拆穿,“你鼻涕都快噴到我臉上了。”
“才沒有……”鹿晴頭埋得更低,哽咽著說,“我才沒有…流鼻涕……”
她也不想哭的……
尤其還當著另一個人的面。
可就是……
控制不住……
積攢多年的委屈,沉甸甸壓得她難以喘息。
她很少撒嬌也很少示弱,殘缺的家庭逼著她迅速成長,所以,她一直是同齡人中最懂事的那個。
可終究……
不過十六歲而已……
她其實,沒有看上去那么堅強……
如果爸爸在的話,是不是也會像校長對黎娜一樣,擋在前面為她主持公道不,如果爸爸在的話,黎娜根本就沒機會笑話她被拋棄……
兩個人的走廊。
只有光和影,以及少女小聲的啜泣。
薄夜里忽然抬手,小臂橫在她面前,純白衣袖輕輕蓋住她眼睛。
溫熱的眼淚浸濕單薄衣料,他不自在地偏頭看窗外風景。
那就哭吧。
反正,他什么都沒看見……
眼睛紅得像兔子,鹿晴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回教室,索性逃掉下午的課,直接回家。
好在秋玉白天都在店里忙活,也省去她想一番解釋。胡亂洗了把臉,她倒在沙發(fā)上,腦子里亂糟糟的,閃過黎娜輕蔑的眼神,校長猙獰的臉,以及……
少年清清冷冷的側(cè)影。
薄夜里的衣袖被她哭得濕透,皺巴巴黏在他手臂上。想到他微擰著眉不甚嫌棄的表情,臉霎時燒得通紅。
又在他面前丟臉了啊……
哭后的疲倦漸漸涌上,在沙發(fā)上輾轉(zhuǎn)片刻后,鹿晴迷迷糊糊睡著。
也不知睡了多久,曚昽中聽見敲門聲。</p>
她一個激靈,從沙發(fā)上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