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發(fā)覺了樂寧養(yǎng)的是大蟲幼崽之后,半夏就不怎么敢在樂寧面前說要嫁給她的事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對方就放出大蟲拿自家的寵物當(dāng)下酒菜。
樂寧也任她誤會,樂得輕松,隨著師兄在這寨子里又待了幾日,想著是時候提出告辭,卻未曾想得到了另一個答案:
“什么”
樂寧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被人下了蠱,怎么年紀(jì)輕輕就耳背,竟然把師兄的回答聽成了‘留下’。
蘇含章好脾氣地重復(fù)了一遍:“我欲在此多留些時日,鉆研毒理。”
樂寧松了一口氣,覺得這理由聽起來還算不錯,這次被人毫不講理帶到村寨,已證明了他們倆在野外還缺乏一些自保能力,莫說是用毒,便是能自制些麻-藥也是極好的……
她正想提議自己也多留一段時間,忽而有人橫插了一句進來:
“還有同我成婚。”
樂寧悚然一驚,見到不知何時走到門口的南星。
成……婚
她狐疑地看向大師兄,目光里更帶了幾分擔(dān)憂,見蘇含章言行舉止與往日無異,心底便不由一驚,想著這西南蠱術(shù)竟如此發(fā)達么,還能不知不覺地控制人的身心而使人不自知
蘇含章面上帶了幾分無奈,停頓了一會兒,才接過南星的話茬兒:“是,我……對南小娘子一見傾心,因爺娘亡故,有意尋媒人上門提親。”
先不論這窮鄉(xiāng)僻壤找哪個當(dāng)媒人,樂寧全然被這閃婚般的熱戀速度震驚了。
她結(jié)巴了好半晌,才想起對大師兄道一聲喜。
而后,樂寧懵懵地走出門去,還差點撞了門框。
屋內(nèi)。
蘇含章看向南星,向來溫潤的面龐上浮現(xiàn)幾分復(fù)雜,好半晌才再次開口,語氣是少見的淡漠:“南姑娘何必如此既然千方百計逃了出來,這輩子不再回去就是了。”
南星垂著眼眸,她的容貌同舉手投足間的修養(yǎng)都在這與世隔絕的村子里顯得那樣突兀,仿佛身來就該是人上人。
聽到蘇含章的話,她難得笑了笑,眼中掠過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意味,而后抬眸同蘇含章對上:
“逃我曾經(jīng)也以為只要遠離了,就能萬事大吉,如今方知,如你我這般者,生來就被打上了烙印,逃是逃不掉的,唯有順勢而為,方能為自己搏一條出路。”
“再者,你我婚約自小就有,如今更是各有所需,何妨互助”
南星的中原話說的非常好,這點蘇含章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發(fā)覺了。
原以為是這個村寨里的人有與中原來往,待進來了他才發(fā)覺,或許連半夏的中原話,都是南星自己閑來無事教的,這村子的閉塞,或許連中原如今誰當(dāng)皇帝都不曉得。
南星言罷,蘇含章又沉默了一會兒,而后很輕很輕地嘆了一口氣,默許了這件事。
……
樂寧在這村子里又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以觀察師兄到底是不是被下了蠱,待到確定他行事如常后,總算對這事兒松了一口氣。
而后,她才琢磨起師兄同南星這一對來。
蘇含章身上一直有一種讓人覺得很舒服的氣質(zhì),見之如沐春風(fēng),在蘇含章之前,樂寧一直以為這感覺僅在讀書人身上有。
更奇特的是,南星姑娘那處事不驚,氣度淡然的模樣,落落大方,配以師兄竟然也分毫不差,兩人站在一塊兒十分登對。
樂寧捉摸不透旁人的情感,見他們兩情投意合,便也只等著喝喜酒,在這期間內(nèi),還常常隨著半夏一同出山采藥,同她習(xí)得一二藥草,更學(xué)了些炮制之法,亦算是頗有收獲。
蘇含章同南星是在一年后的夏日傍晚完婚。
落后的村子里成婚習(xí)俗格外不同,加了神靈禱告庇佑、儺舞等儀式,又恰好趕上蠱王誕世,樂寧夾雜在一干狂熱的村民里,臉都被嚇綠了,瘋狂懷念現(xiàn)代的核心價值觀。
恰在蘇含章婚后次日,她提出了告辭。
“也好,我怕是無法再往西北走,師弟此去多加小心,我過些時日欲往南詔一趟,再入天竺,或要幾載后,再同你于望安相見了。”蘇含章以茶代酒,同她喝了一杯。
樂寧也笑著答了一句:
“望安再會。”
……
半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