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宛禎對那日因無法反抗而不得不被樂寧抓著尾巴查看的感覺產(chǎn)生了強烈的心理陰影,之后的一年她都單方面同樂寧絕交,有事只通過自己身邊的影衛(wèi)獲得消息。
她聽見樂寧所制的醬油于蘇杭海鮮廚子中大放異彩的消息,又過了半個多月,宮中不知從哪個廚子開始,在調(diào)味時加了醬油,正巧用于佐配一道蝦,得了周后的夸獎。
漸漸的,望安城里的鄒公食肆也開始售賣起了醬油,許多洛陽的行商都慕名而來,兩座大城互通有無,京城里的公子小姐們宴會上逐漸出現(xiàn)了花茶,而洛陽的餐桌上也慢慢見到了用醬油調(diào)味的美味佳肴。
樂四郎的民間稱號繼“豆腐童子”之后,又多了“牡丹郎”、“醬子”等奇怪的稱呼,也算是另一種程度的名噪一時。
鄒德全對這倆不論走到哪兒都極給他長臉的徒弟很是滿意,在蘇含章和樂寧每每寄去書信時,不忘再叮囑兩人在外注意保全自身,畢竟這大徒弟和小徒弟皆是他最為得意的弟子,以后就指著這兩個徒弟繼承他的衣缽了。
然而對樂寧的出名……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憂。
居仁坊,樂家小戶。
“我早已打聽過了,那樂四郎如今可是鄒師傅手下最得力的徒兒,莫論先前的豆腐,便是最近那甚么貴人們喝的花茶、食物蒸煮用的醬油,可都是他折騰出的玩意兒……你看那食肆生意如此興隆,哪怕只是從那小子手頭漏那么點兒呢……”
“我可看那后院兩口子每旬都出一次門,回來時桌上擺著的大魚大肉吃的比我們都好,大郎,你莫要犯糊涂,先前南方發(fā)大水,他們是沒了房子來投奔你我,你念著兄弟情收留他們一家,分文不取――”
“但你看看他們一家又是如何回饋你的便是口肉,都沒給你留過,大郎,如今他們已靠著兒子發(fā)達(dá),再這樣賴在我們家中吃喝,如此下去,我和貴兒是沒法過了呀!”
婦人絮絮叨叨的聲音末了加上幾分哭腔,讓墻頭啃著蒸餅路過的男人捏著手頭熱乎的蒸餅站了半天,面上神情頗有些復(fù)雜。
他的眼底一片陰沉。
好哇,原來二娘如此出息,他們這做爺娘的居然還被瞞在鼓里。
沒法子,當(dāng)初讓二娘去鄒府時,為了不讓自家拿女子充兒郎的事情敗露,他們便讓二娘隨意編排自己的身份,以至后來食肆中諸多新鮮玩意兒出于那‘四郎’之手,他也未多想,只以為是巧合。
在這樂有才的觀念里,那女兒又是憊懶,又有反骨,莫說是名動望安,不被鄒德全日日壓著教訓(xùn)已是極好。
誰能想到――
原來那小子每月拿著幾百文錢給他們,是在打發(fā)乞兒!
想到這里,男人手中力氣緊了緊,將手中的蒸餅?zāi)蟮酶裢怆y看,里頭的肉醬醬汁兒流出,沾了他一手掌,他卻只是將蒸餅望墻角一擲,頭也不回地走了。
先前樂寧離開,是同他們打了招呼說受師傅所托見大黎風(fēng)情,故而這幾次的銀錢都是鄒府的下人交予他的,樂有才彼時不是沒有懷疑二娘是為了擺脫他們。
但聯(lián)想到小女往日的逆來順受,他只當(dāng)是自己的錯覺。
如今看來……倒是他看岔了。
……
樂寧并不曉得自己已被老父親惦記上了。
她與蘇含章在蘇杭待了兩年有余,蘇含章所做的魚片糕得了江南人的喜愛,兩人在江南用河鮮皆做了些新鮮玩意兒,樂寧試著做出了生抽、老抽等更為細(xì)化的醬油自己用,相繼做出了紅燒肉、龍井蝦仁等新鮮菜,敲開了江南廚子們的交流圈。
原本樂寧還有打算嘗試做酒,如此一來勢必又要在江南停留更長的時日,然而某日蘇含章卻笑瞇瞇地同她說起一飴糖――
“不似中原糖,比往日我們所見更易化于水,甜味更甚,似是出于外邦,我已打聽過那邊兒的制糖法子,結(jié)果卻令我大吃一驚。”
“四郎,我有意前往一探。”
蘇含章說著從布包里摸出了一把顏色偏深的棕紅色糖沙,樂寧看了之后忍不住微微睜大眼睛:
這是……紅糖
如今的大黎將蔗糖、蜂蜜等帶甜味的或是能當(dāng)糖用的皆稱作飴糖,但大黎人做的蔗糖多為難溶解的糖塊兒,甜度不高,價格也十分昂貴,絕對比不上這紅砂糖的提煉技術(shù)。
樂寧好奇地問了一句:“這是哪兒的”
“天竺。”蘇含章笑著回答她。
樂寧不由震驚,難以將后世那個一輛單車能搭載五個人的開掛民族與這會兒制糖技術(shù)遠(yuǎn)遠(yuǎn)領(lǐng)先中原的天竺聯(lián)系在一起。
說起來,如果她沒記錯,是不是《西游記》的唐僧取經(jīng)也去的天竺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