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莫非是麻婆豆腐”
有家眷宣揚過這道菜的官員,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紅油里的豆腐是何物。
“正是,前些日子梓童嘗之以為好,朕便著人去食肆買來與諸位愛卿同享,諸卿以為如何”陸懿寧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淡淡地問著朝中眾人。
官員們朝她拜過后面面相覷,很快,宰相起了個頭,率先頌道:“圣人英明,娘娘英明,臣已聽聞此菜肴價格雖賤,卻嘗之極好,顏色極佳,臣等謝過圣人賞賜!”
“謝圣人賞賜!”眾臣隨之應(yīng)道。
等陸懿寧走后,諸位臣子們便在心中開始琢磨她的想法了,一邊吃豆腐一邊琢磨。
但不論如何,最重要的是,這道菜已經(jīng)呈到了皇帝的案上,他們接下來吃的是圣人同款!以后一定要讓家眷們也多去那鄒公食肆嘗嘗!
……
鄒公食肆揚名宮廷時,鄒德全正在同樂寧說起這入宮覲見的事情。
聽聞圣人要召見自己,樂寧驚了驚,卻又聽得鄒德全道:“莫要擔(dān)憂,是皇后娘娘喜愛你這道豆腐,想要見見做出這豆腐的人罷了。”
樂寧心下了然,面上繼續(xù)擺弄自己的湯,想了想同鄒德全道:“師父,此事徒兒正要同您相商――”
鄒德全道:“嗯”
樂寧猶豫半晌,開口道:“我欲將這做豆腐的方子,以十文一份的價格賣出去。”
在這個手藝絕活兒都要藏著掖著的時代,她給出十文一個方子的價格,幾乎等于白送。
鄒德全并未想太多,只以為她是缺錢:“四郎,你或有不知……”
他細(xì)細(xì)同樂寧講了對于一個廚師而言,特殊食方的重要性,有的廚子一生只擅長一道菜,卻能將那道菜做到極致,蓋因他有獨門手法或是秘方,若是樂寧缺錢,可同他說說,他如今銀錢充足,可解她燃眉之急。
樂寧耐心地等師父講完,才道:“師父誤會了,我并非缺錢,在師父這兒已是過了從未有過的好日子,只是――”
“無論這豆腐做法,亦或是先前的煉油之術(shù),皆神仙所授,我不敢藏私,仙家點化我皆為普度世人,如今這豆腐既價賤,亦是惠民之物,況且我如今年少,不至于江郎才盡,將之公布于我無妨,師父以為如何”
樂寧其實沒有要名揚天下的想法,但這東西一來確實也不是她發(fā)明的,她覺得應(yīng)該取之于民、還之于民,二來,系統(tǒng)恰好也發(fā)布了這個任務(wù),與她不謀而合,所以她就來找鄒德全商量了。
一時間,院內(nèi)沒有任何人聲,只有樂寧面前的鍋子被燉出嗚嗚的聲響,格外悅耳。
陸宛禎蹲在不遠(yuǎn)處的墻角,將她與鄒德全的談話盡收耳中。
她未曾想到,這個從未讀過圣賢書、不過九歲的小子,居然就能想到利民之計,讓她不由對這小子刮目相看。
很快,鍋里的香味兒飄了出來,陸宛禎從墻角輕巧躍下,跳到樂寧的腳邊打轉(zhuǎn)――
鄒德全這才目光復(fù)雜地出聲道:“你是這方子主人,自可隨意處置……”
只是,他往日伴了前后兩任皇帝,卻直至今日,方知何為“治大國若烹小鮮”,如今竟讓他在自己的小徒弟身上看見了,假以時日,此徒成就,必非他所能及。
樂寧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驚世駭俗之舉,她如往常那般對鄒德全笑著說了聲謝謝師父,之后就揭開了蓋子,讓那魚湯香味兒飄出。
乳白色的湯汁在里頭翻滾,樂寧特意舀出一碗先遞給鄒德全,又同他道:“這豆腐與鯽魚,皆是極鮮之物,今日我拿它們來煲了湯,師父或可嘗嘗”
鄒德全捧著碗,看著碗里那如仙人神話中的瓊漿玉露一般顏色,鼻間已然飄進(jìn)鮮美味道來,他輕輕吹了吹,熱氣伴著鮮味兒一并從他碗中拂開。
他就著邊緣嘗了一口――
鯽魚鮮嫩到極致的味道同豆腐的豆香味融為一體,卻被簡單的鹽所調(diào)和,不需多少調(diào)料,就已將這美味發(fā)揮到極致。
鄒德全又輕咬了口豆腐,被那吸滿魚香味兒的汁液濺到,燙了一嘴兒,舌頭痛的微微發(fā)麻的同時,眉間卻出現(xiàn)幾分笑意。
“不錯。”他放下碗,背著手離開。
原地。
陸宛禎在樂寧的腳邊打轉(zhuǎn)。
魚魚魚!這是她可以吃的魚!她聞見香味了!
樂寧撈起鯽魚,在涼水中過了一遍,又將表面煎過的皮給撥開,用著筷挑了挑里頭的肉來嘗,鮮到極致,就帶了些甜,鯽魚刺多,大約是因為這肉太美,若無盔甲以護(hù),說不定要被吃絕。
陸宛禎見她不理睬自己,咬了咬牙,想起在鄒德全四鄰那兒見到的另一只貍奴,僵了幾秒鐘,十分不自然地往地上側(cè)倒。
樂寧一低頭,瞧見了在自己腳邊露出白肚皮,假裝矜持地交疊著前爪,目視前方的小貓兒,它纖細(xì)的腰線,雪白的皮毛卻在自己的面前一覽無遺。
樂寧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差點沒控制住自己,想到自己手臂上還沒好的印子,她準(zhǔn)備趁其不備再撲上去揉搓。
然而陸宛禎卻等得有點兒不耐煩,見她很久不動作,以為她是不為所動,于是過了好一會兒……
陸宛禎沉默著,緩緩地動了動身子,改成了仰躺的姿勢,雪白柔軟的腹部全然呈現(xiàn)出來,還不忘歪了下腦袋,圓溜溜的眼睛看向樂寧的臉龐,有些納悶地“喵”了一聲。
怎么滴把人家睡過之后就不為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