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怎么辦”他頭痛道。
眼見到手的錢被男人一句話給說沒了,小男孩悶聲不吭地把季嶼抱得更緊。
大眼睛漫上水霧,他可憐兮兮說“哥哥求求你了,買束花吧。”
老父親搖頭。
老父親嘆氣。
老父親伸手捏住小男孩的后領“報警唄,這你都想不出正常人誰會舍得自家孩子出來拋頭露臉當賣花小販而且你看看,這么多孩子,有組織有規(guī)模,這正常嗎”
一聽去警察局,小男孩不光不跑,還把手腳收得更緊,好像生怕他們不把他拎去警察局似的。
季嶼“”
他低下頭,嘆了聲氣“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甕聲甕氣地說“球球。”
“幾歲了”
“四歲半。”
才問了兩個問題,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就從人群里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看到這個女人,小男孩直接把臉埋在季嶼腿上,看都不敢看她。
女人自稱是小男孩的母親,說他們是山里出來的人,沒文化沒見識,這么多孩子這么多張嘴,都要吃飯,所以沒辦法只能讓孩子出來賣賣花,掙點錢補貼家里。
邊說女人抓著小男孩的胳膊往外拉,叱道“這個哥哥不買就算了,抱著人大腿干嘛給我過來快點”
又沖季嶼笑,“哈哈哈小孩子不懂事,不好意思啊。”
說完不知掐了小孩哪兒,疼得小孩扭身掙扎,季嶼看不過去,拍掉女人的手“他根本不愿意跟你走,我們已經報警了,等警察來了再說吧。”
女人大叫“報警我是孩子的媽你報警有什么用哎呀我命苦我孩子也命苦,賣點花賺點小錢你都要報警,還有沒有王法啊”
說著說著女人就哭喊上了,“還有你,天天吃那么多還不聽我的話,我養(yǎng)你這么大容易嗎我”
季嶼頭皮都要炸了,一扭頭卻見老父親牽著點點,一人一狗都非常淡定地看著他。
季嶼“”
他求救似的看著老父親,“這、這要怎么辦”
“等警察唄。”老父親言簡意賅。
季嶼“那這個女的呢”
“任她哭唄。”老父親又道。
季嶼“”
老父親油鹽不進的模樣安定了季嶼的心,他低頭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在女人胡攪蠻纏的哭喊中低聲問“她是你的媽媽嗎”
小男孩小幅度地搖搖頭。
女人一看伸手要揪男孩的耳朵,季嶼趕緊側身避開。
“別動手動腳的,否則告你虐待兒童”他嚇唬道。
女人不再伸手,又坐在地上哭。
就在季嶼心煩意亂的等待中,警車獨有的響聲從遠處傳來。
這期間廣場邊緣其他賣花的孩子全部消失,就剩下抱著他腿的這個。
見到警察,季嶼終于松了口氣。
但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警察對這個女人道“又是你啊。”
季嶼“”
警察搖了搖頭,對季嶼道“這個女人確實是小男孩的媽媽,我們早查過戶口了。”
說著他靠近季嶼一些,小聲道,“你們也不是第一個報警的,我知道你們的出發(fā)點是好的,但怎么說呢,這種一股腦生孩子,生完又養(yǎng)不起,只好帶著孩子出來討生活的人也不少見,唉”
既然出了警,流程還是得走的。
幾個人一塊去了警局,做了筆錄。既然小男孩確實是女人的孩子,那么季嶼沒辦法,老父親也沒辦法,只能把孩子交回到女人手上,在小男孩的哭聲中離開。
走出警局時,季嶼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
女人跟警察又是鞠躬又是感謝,而站在他們中間的小男孩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一雙深黑色的眸子里充滿著水光,悲哀又絕望。
季嶼心下驀地一慟,慌忙別開了眼。
他壓著聲對走在前方的老父親道“她真的不是人販子嗎我總覺得那個孩子不是她的。”
“你有證據(jù)嗎”
季嶼一窒。
“他們的戶口都在偏僻的山坳里,那種窮鄉(xiāng)地壤的地方戶口管理最是混亂,就算這孩子是被拐的,只要進了她的戶口本,那就是她的孩子。”
老父親伸手揉了揉季嶼的腦袋,“我們這種小老百姓很難幫到這樣的孩子,所以啊,只能看好自己的孩子。”
“你現(xiàn)在這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沒看好”
季嶼心下一顫“您在說什么是我自己從床上摔下來的,跟您沒關系。”
老父親搖了搖頭,背著手牽著狗往外走。
季嶼怔愣片刻后跟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行為和原身有很大差別,他也沒想演,因為要他演他都演不來,他就不是原身那種性格的人,所以被原身父親發(fā)現(xiàn)端倪實在太過正常。
但是看著原身的父親因為自己的出現(xiàn)而傷神,季嶼心里也不好過。
他忽然想
為什么要安排他穿越呢
原主那么優(yōu)秀、那么好的人,為什么要被自己取代
夜晚,季嶼盤膝坐在床上,仰頭望著窗外高懸的月亮。
小男孩含著淚的眼睛不停在腦中徘徊,除此之外,老父親的那句“看好自己的孩子”也不時躍上腦海。
五指穿進凌亂的發(fā)間,季嶼煩悶地閉上眼。
不堪又混亂的過去被他壓進心底,想強行忘記,可他又怎么能徹底忘掉那是他過了十九年的人生,是他一天一天親身經歷的日子,還有那個他懷胎五月親自生下的孩子,怎么能忘得掉
大概是現(xiàn)在的生活太過美好,又大概是換了個健康的身體和良好的環(huán)境,因此季嶼的心態(tài)和情緒都穩(wěn)定且積極,此時再回過頭去看曾經的自己,季嶼竟然有些恍惚。
甚至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為什么那時候的自己不能換個活法為什么非要鉆牛角尖拿著賀宙給的錢換個城市重新開始,難道不比執(zhí)著地糾纏要好嗎
他那時候,到底為什么那么魔怔呢
到底為什么呢
越想,季嶼越覺得那時的自己糟糕透頂。
他毀了自己的人生不說,還害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沒有父母的孩子如何能在世界立足小宇宙會被收進福利院嗎季遠生會不會出手救一救他的外孫謝雨星會不會良心發(fā)現(xiàn)對小宇宙好一點
他那時候到底在想什么
為什么不想一想小宇宙
啊,對,他想起來了,那時候的他對小宇宙是遷怒的,又愧疚,又抱怨,完全不像小宇宙的母親,反倒像一個崩潰的神經質病人。
太糟糕了。
他是那么的糟糕。
“吱嘎”一聲輕響,門打開了一條縫。
憂心兒子的老父親半夜起床,想悄么聲地看兒子一眼,結果沒想到兒子根本沒睡,他愣了下,道“嗯怎么還坐著呢這個點了還不睡小季同學你這作息不對啊。”
“我、我”季嶼喉嚨動了動,聲音就在嗓子眼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低著頭,神情在夜晚的遮掩下無法看清。
“在想什么呢高考嗎唉沒事兒。”
老父親走進房間,在季嶼身旁坐下,“你才幾歲還年輕著呢,明年再考一次就行了,不用放在心上,啊。”
季嶼低垂著頭,輕聲道“不是這個,是、是”
“那是什么有什么盡管說,跟你爸還吞吞吐吐的這么見外。”
寬厚的大掌覆上季嶼的肩膀,老父親盤起腿,一副要和季嶼夜話一場的模樣,“有什么都盡管說,青春期的小煩惱啊、喜歡哪個小女生啊,都盡管告訴你爸,畢竟你爸有多開明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都能說,別憋著,啊。”
季嶼抿了抿唇“叔叔”
“叔叔”
老父親倒吸一口涼氣,“之前一直不喊我爸、老是您啊您的也就算了,怎么這會還喊起叔叔來了小子,你可是我親生的”
季嶼沒有解釋,而是低著頭自顧自道“叔叔,我,我做了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
他暗暗攥緊拳,頓了頓,又補道,“而且,還不止一件。”
作者有話要說 我閨蜜老喊我給她點一點tb蓋樓,我就干脆給她發(fā)了66塊紅包,讓她放過我,結果她扭頭把我給的66買了助力值,還說她不是為了錢,是為了爭口氣。
我哈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