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一早就在府中等著了,瞧見他們進府來大老遠就迎了過來, 先向九陰行了禮, 又掩不住喜悅的伸手去接裘衣輕懷里的孩子。
九陰險些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張口叫她嫂子, 實在是時間隔的太短, 她一時之間以為自己回娘家了。
她端起公主的架子進了堂屋中, 屋中一陣果香味, 她進去便瞧見桌子上放著一大碟子熟開口的石榴, 溫玉似乎正在剝石榴,旁邊還放著一小碗已經(jīng)將石榴籽剝出來的,紅盈盈的寶石一樣。
也不知這石榴甜不甜。
溫玉抱著孩子招待她坐下,笑著與她道“公主駕臨宋府,也不知該為公主準備些什么, 特意命廚房做了月餅, 公主嘗嘗大巽的特色。”
又是月餅。
九陰看了一眼丫鬟端過來的月餅興趣缺缺,“我不愛吃月餅。”她又指了指桌上的石榴, “那石榴我能嘗一個嗎”
溫玉忙命丫鬟將那盤沒有剝的石榴給她端了過去,笑著道“這是自家種的石榴樹結(jié)了果, 公主若不嫌棄就嘗嘗。”
九陰看著那碟沒有剝皮的石榴頓了一下,是了, 如今溫玉不是她嫂子了,哪里還會親手剝石榴給她吃啊。
她又覺剝皮吃石榴太過麻煩, 不怎么想吃了。
面前的碟子被人拉了過去,與她隔著一張案幾坐的裘衣輕從里面拿了一個石榴,“啪”一聲捏了開, 石榴籽掉在了桌子上,他伸手忽然拉過了九陰的手,將石榴籽剝進了她的掌心里。
涼涼的石榴籽又紅又亮,掉進她掌心里像碎掉的寶石,他手指輕輕的將她的掌心堆滿了才停下,轉(zhuǎn)頭去與溫玉說話,說的是一些瑣碎的事情,比如念哥兒昨天吃了什么,睡了多久。
九陰瞧著掌心里小山似的石榴籽,低頭舔了一口,將山尖尖卷進嘴里,一粒粒的石榴籽在她嘴里被碾碎,好酸又好甜,連籽也是軟軟的。
裘衣輕又將手伸到了她臉下。
她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看著他的手問了一句,“什么”
他將目光轉(zhuǎn)回來對她道“籽要吐出來,你吃了”
“是啊。”籽是軟的,她嚼碎吃了,吐籽也太麻煩了,她吃石榴從來沒吐過籽。
裘衣輕瞧著她唇角一勾的笑了,“好吃嗎”
九陰一時之間也不知他是在問石榴好吃嗎還是石榴籽好吃嗎
裘衣輕從她掌心里捏了幾粒石榴丟進嘴里,是挺甜的。
一旁的溫玉看著他,低頭逗著懷里的念哥兒輕輕笑了,王爺是放下呢呢了吧
中午吃蟹,宮中不知道什么事裘衣輕離開了一會兒。
也不知是不是裘衣輕囑咐了溫玉看住她,溫玉特別熱情是帶她去廚房挑蟹。
九陰熟門熟路的跟著她,瞧她抱著念哥兒愛不釋手的樣子,忍不住問她,“我瞧夫人如此疼愛念哥兒,怎么舍得給裘衣輕養(yǎng)啊可是他逼你的”
溫玉抱著念哥兒笑了笑,“公主怎會這么想嗣王爺是個十分難得的好人。”懷里的念哥兒咿咿呀呀的抓著九陰的衣帶玩,她笑著道“我是愿意讓王爺將念哥兒帶在他身邊的。”
“為何”九陰不明白,溫玉怎么舍得
“做娘親的自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不在身邊。”她心里也是不舍,雖然她日日去嗣王府看念哥兒,嗣王爺也總是帶念哥兒回來玩,但她夜里想起念哥兒來心里也難過,“可有念哥兒在嗣王爺身邊,我能稍微放心些。”
“放心”九陰側(cè)頭看她。
她拉過念哥兒搗亂的手,轉(zhuǎn)過頭來對九陰笑,那笑里全是苦澀,“想必公主是知道的,王爺曾有過一位王妃,一年前突然過世了,王爺一直放不下她,剛過世那幾天里王爺又犯了宿疾。”
她輕輕嘆了口氣,“他傷害過自己幾次,實在叫人心驚,后來他不知道怎么想通了,跟我說要將念哥兒帶回嗣王府養(yǎng),我想著他顧及著念哥兒,有念哥兒在他身邊時常吵鬧,或許他能好一些,不會再想著傷害自己了。”
她摸了摸念哥兒的臉,“嗣王爺是個非常溫柔的人,他待宋家待念哥兒打心底里好,他將念哥兒帶走我是放心的。”他將念哥兒養(yǎng)的很好。
她又看向了九陰,釋懷一般對她道“旁人若與公主說了王爺什么不好的話,公主千萬別信,王爺是個再好不過的人,若王爺能與公主在一起,我是打心底里為王爺為公主開心的。”一年了,她每每想起裘衣輕發(fā)病的樣子都覺得心驚難過,她是真心希望王爺能夠放下呢呢接受她已經(jīng)死了,重新開始生活。
無論他再娶誰做王妃,她都是誠心誠意祝福他的。
九陰沒說什么,慢慢的往前走著,她們不知道裘衣輕不是想通了,是在想著法子逼她回來。
裘衣輕這趟去了好半天,午飯也沒回來。
九陰百無聊賴的吃了一頓蟹,等到下午他才回來,將她接回了嗣王府,這次卻出奇的沒有將念哥兒帶走。
連溫玉也驚詫不已,他摸了摸念哥兒的臉與她道“這幾日我會有些忙,只怕無法好生照看念哥兒,便留在嫂子這里吧。”
溫玉又喜又擔憂,怕他這是反常的表現(xiàn),又會做出什么傷害自己的事來,卻又見他與九真公主形影不離,想來是真的看開了。
回去的路上下了綿綿的秋雨,涼颼颼的吹進車窗,天陰的像入夜了一般黑。
九陰坐在車里偷偷去瞄他的手腕,他這一年來該不會又割自己的手腕了吧
“公主在瞧什么”裘衣輕留意她的一舉一動,見她頻頻掃自己的手,便將手掌攤開了給她看,“我手上有什么”
九陰果然瞧見他的腕上多了許多道新新舊舊的疤痕,喉頭里動了動卻又不好直接問,便問“你為何不帶念哥兒回府了”
“我要費心照看公主。”他直言不諱的道,他看著她主動問道“公主可知今日我入宮是去做什么了”
“我如何知道。”九陰也看他,他問這話想必是去宮里做關(guān)于她的什么事了。
果然,他一笑道“圣上派去你們南昭的探子回來了,帶回來一條十分有趣的訊息,他說南昭的九真公主還在南昭,壓根就沒離開過故土,公主說奇怪不奇怪”
九陰半點也不奇怪,裘衣輕要想算計什么人,調(diào)查什么事哪里有他算計不到的她這個假公主的身份遲早會暴露,只是裘衣輕的動作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