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下一次不要再救我了。”太宰頂著蜜柑趴在吧臺上,“人類既害怕死亡,又被死亡所吸引。”
“城市里,文學中,死亡一直都在被消費。”酒吧昏黃的光下,他笑得柔和,“無法轉(zhuǎn)換成任何東西的,僅此一次的死亡。這,就是我的愿望。”
立夏再一次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到太宰治的那天。
河水,烈陽。
日光下,他的眸光中沒有對于生的渴望。
有的,只是對于死亡近乎溫柔的思念與憧憬。
或許就像太宰治自己說的那樣,他的愿望,就是死亡。
但是dd
“……對不起。”立夏用認真卻難過的神色說道:“只有這件事,我做不到。”
“我不會去阻止你自殺,因為,那是太宰先生自己的事情。”他搖搖頭,繼續(xù)道:“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去救你,因為這是我的事情。”
“……”太宰把眼睛瞪的圓圓的,“喂喂,你這是什么論調(diào)”
這是什么霸王條款太不講理了吧!
對此,立夏翻了個白眼,十分不客氣的說道:“瞪我你瞪我有什么用啊又不是我讓你去自殺的。你去多喝熱水啊!”
太宰也不生氣,順著他的話笑道:“如果加了洗潔精我就喝。”
“……我沒有在開玩笑。”立夏拿走了太宰裝著酒的杯子,將自己一口沒碰過的茶推了過去,“我愿意陪你看遍南河川的煙火,請你吃最棒的料理。甚至翹掉重要的考試,與你一起坐在街邊無所事事。”
“四月的風,我們可以一起去港口看往來的渡輪。”
少年的眼眸,像被微風吹過的,和緩的海。
“六月的雨,我們可以透過窗子看地面泛起的漣漪。”他用清朗的聲線,說著在場三個人從來沒有想過的生活。
是不屬于港口黑手黨的,過于浪漫與悠閑的憧憬。
少年目光明澈,容顏雋秀。
他用清透如琉璃的眼睛看著他們,其目光中,倒影了整個天空。
“八月葳蕤的枝葉下,我們可以一起去河邊看游過的魚。”立夏拿走太宰頂在腦殼上的蜜柑,剝好后塞在他的手里。
頭上纏繞著繃帶的少年就那么乖乖地拿著立夏塞過來的蜜柑,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他眼中,有什么在漸漸變化。最終,變做了近乎畫地為牢的固執(zhí)。
太宰靜靜的,聽他說話。
“而一年過去后,又可以看到一月的雪在一點一點落下。”少年雙手合攏拍了三拍,如祈禱一樣虔誠。
他黑色的發(fā),看上去柔軟又好摸。
“如果太宰先生的愿望是死亡的話……那么,我的愿望就是希望看到太宰先生在追尋死亡的過程中能夠遇到很好的事,和很好的人。”
杯子中的碎冰隨著晃動叮當作響。
清脆,冰涼。
立夏明知,太宰治與他表面上一副少年樣子的無害不同。
他渾身沁著鐵與血的氣息。
那是被槍/火煅燒后才會散發(fā)出的存在。
名為‘太宰治’的少年,是一個危險的人。也是與他現(xiàn)在的生活格格不入的存在。
但是,即使如此……
“我啊,果然還是認為太宰先生應該去寫書的。”溫柔的目光,訴說著懷念與憧憬:“不過不管怎么樣,最后只要不會后悔……這就足夠了。”
月光是紺色的。
在藤丸立夏與太宰治一同離開有一段時間后,安吾用手肘搗了搗織田作之助。
“dd織田作,你怎么看”
“嗯”織田作看了他一眼后回答:“挺不錯的,等金盆洗手之后就去體會那樣的生活吧。”
“……不是這個意思好嗎”安吾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太可怕了。”
“什么”
安吾眼中拂過幾分焦慮:“太宰君恐怕……不會放過他了。”
織田作摸了摸后腦勺,想了片刻后勸道:“多喝熱水。”
“太宰還是個孩子,應該有同齡人的朋友。”他語氣平淡,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么問題。
“……”安吾失語片刻后,嘆息道:“也只有你會這么說了。”
但是,就如坂口安吾所說的那樣……
他鳶色的眼睛中,重疊了天空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