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槿圓下午才過來,過來的時候, 帶了份蓮子銀耳粥。
她已經(jīng)逐漸清楚了老爺子的食量, 今天打包的粥份量多一些, 估計能給商晉也盛一碗。
她知道商晉這兩天一直學(xué)校醫(yī)院兩頭跑。
雖說也看不出他的身材清減下去,不過可能再持續(xù)那么一兩周,他就真的會瘦了。
本來他身上就沒多少肉。
不過聽顧綰綰說最好的模特都是脫衣有肉穿衣才顯瘦的。
她只知道商晉的身體比例很好, 腿尤其長, 穿衣確實是顯瘦的……至于脫衣……
沒見過,不了解。
唐槿圓沒再繼續(xù)往下多想, 一多想總覺得腦子里進(jìn)去了奇奇怪怪的東西,好像她也不再是個正經(jīng)湯圓了。
正走著, 唐槿圓忽然聽到了走廊另一頭傳來的喧鬧聲。
男人的聲音和女人的聲音混在一起,都很尖銳,像是有人在吵架。
她稍微走快了一點步子, 繞過走廊,才看到是一群人堵在一個醫(yī)生的辦公室前, 神情激動, 鬧鬧嚷嚷的。
為首的中年男人正抬腳往門上踹去。
是醫(yī)鬧
唐槿圓的瞳仁擴(kuò)大了點, 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了反應(yīng)。
她報了警, 又找了保安過來。
等再度來到醫(yī)鬧的地方, 卻看到人群中混進(jìn)去了一道讓她格外熟悉的身影。
個子高高的,像是挺拔的竹, 唐槿圓幾乎脫口而出地喊道:“商晉!”
緊急狀態(tài)下的第一反應(yīng), 就是喊他的名字, 告訴他那兒危險,不要在那兒站著。
唐槿圓在這一瞬間來不及有太多的思考,把商晉也看做了與她同樣的沒有足夠自保能力的人。
她的聲音卻被周圍嘈雜的聲浪遮蓋了下去。
唐槿圓站著原地,愣著,漸漸回神。
商晉擋在醫(yī)生辦公室的門前,面容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
他一身戾氣,眉間低低的沉著礪郁,就好像世間所有生殺予奪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在那兒站著,醫(yī)鬧的那些人聲勢小了一會兒,又鬧了起來。
警笛聲讓一切都靜了下去。
商晉一直等到警察將帶頭醫(yī)鬧的醫(yī)生家屬給帶走了,人潮散開以后,才從他站定的地方離開,辦公室的門隨之打開。
里面走出來的醫(yī)生先探頭確認(rèn)了醫(yī)鬧的人已經(jīng)全部離開,才敢完全探身出來,想感謝一下?lián)踉陂T前的那個高個青年,卻不見了他的蹤影。
……
商晉才走出去兩步,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緩緩轉(zhuǎn)身,看到了站在走廊盡頭的唐槿圓。
他渾身的冰霜一卸,眉目間溫柔了許多,走過去。
女孩兒眸光清清亮亮的,也不知道看見沒看見剛才的醫(yī)鬧。
那么骯臟悲憫的世相讓她看到,隨便一想都想讓他又生出了時間倒流回剛才的場景里的念頭。
然后這次動手不動口。
醫(yī)生辦公室門口的狼藉已經(jīng)處理到尾聲,唐槿圓剛才叫的保安里有一個經(jīng)過唐槿圓的身邊,對她道謝:“小姑娘,謝謝你了,沒嚇到吧。”
唐槿圓的心一點點安定了下來,搖著腦袋:“沒事的,我沒有嚇到。”
她說完,回身,面向了商晉,卻被他嚇得一頓。
那種殺伐果決的郁戾陰沉又從他身上冒出來了。
她看到了。
唐槿圓一怔以后很快就軟了心防,畢竟面前不管怎樣都是商晉,只要知道是他,她就不覺得害怕,視線一掃,掃向了商晉的脖頸。
有幾道將要破皮的紅痕,點在他堪比玉色的肌膚上,突兀又扎眼。
她指了指:“你的脖子。”
商晉順著她的目光往自己的脖子上摸了一把,輕微的刺意傳來,他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臉色沒有任何的變化,仿佛傷不在他身上一般,一點都不在意的“哦”了一聲:“大概被人撓了。”
唐槿圓拽住他的手:“去拿藥。”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用什么東西劃傷了他,這么好看的地方明明一點傷都不該帶的。
商晉任由小姑娘小題大做地胡鬧了去。
到了排號的窗口了,他才無可奈何地提醒:“不覺得這會兒掛上了號,等到輪到我們了,我這傷也好了”
唐槿圓:“……”
好像有點道理。
“那你的傷……”
“算不得傷口。”
唐槿圓卻低下頭往自己的背包里翻找。
她就是個行走的小藥箱,書包里常常備著藥。
果然讓她翻出來了酒精棉簽。
她直接拆了一個就想往商晉的脖頸上涂,卻忘了這會兒還在大廳里站著,她一踮腳,身后來往走著的人難免會撞到一點她,身體立刻失了平衡。
她撲到了一個寬闊結(jié)實的懷里。
手里的棉簽懟上了什么硬硬的東西,腰肢處被人用手?jǐn)堊 ?
商晉伸出手去環(huán)抱著小姑娘的腰。
指下細(xì)細(xì)軟軟,與胸膛前的觸感無異。
要了命了。
唐槿圓忙往后跳開一步。
她看著商晉下巴上沾著的酒精痕跡,就知道自己剛才是把酒精棉簽誤戳到了什么位置,忙把拿著棉簽的手往后一藏。
她的手卻很快被握住,商晉的手牽引著她的手,往他脖子上那幾道傷痕處抹去。
他喉結(jié)鎖骨的紋路都生得很勾人。
唐槿圓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手指在顫。
他這樣,還不如放任她自己一個人來,要更穩(wěn)當(dāng)了。
明明已經(jīng)到了十月尾聲,天氣卻好像重新沾上了暑氣,要與帶著蟬鳴的三伏天一爭高下了。
……
兩個人走進(jìn)病房的時候,商老爺子抬眸往兩人身上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在商晉身上逗留良久,忽然神色大變,支起身子來,看向唐槿圓,驚大于怒:“你對我孫子做了什么”
看這脖子上一道一道的,自己的孫子已經(jīng)吃虧了嗎!
世風(fēng)不古且世風(fēng)日下!
唐槿圓還沒明白過來商老爺子的意思,商晉就上前一步,把老人顫巍巍的手指掖進(jìn)了被子底下:“剛才外面有人醫(yī)鬧,我被劃傷了。”
醫(yī)鬧的事,老爺子聽小護(hù)士議論過了。
老爺子舒了一口氣:“不是讓我又升了一個輩分就好。”
唐槿圓剛擺好了粥,聽著背后的動靜,好奇道:“什么輩分”
“沒什么事。”商晉偏過頭來看著她,眼神里帶著壓抑,“還用不到,你先不用懂。”
唐槿圓一臉懵逼。
……
又過一周。
商老爺子在醫(yī)院這是第九天了。
這一段時間,唐槿圓但凡自己沒課,就會來過來看看。
每回她都會從a大的食堂里打包一些清淡點的食物過來,老爺子從一開始只說著“嘗嘗”,然后默不作聲地把那些合他口味的吃完,到后來一見唐槿圓進(jìn)來就往她手里拎著的東西瞧,甚至直接問她今天帶了什么過來。
姚云書來了幾回后,老爺子終于有意無意地在談話間提起了唐槿圓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