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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風也沒有日頭的陰沉天氣,青石板路上也像是籠著一層灰。
可唐槿圓耳邊卻全是匆匆掠過的呼嘯聲。
因為抱著她的人跑著而帶起來的風聲。
耳朵里,還有腳步聲、呼吸聲和心跳聲。
全部來自一個人。
抱著她的人。
心臟“怦怦”的跳動聲,一下又一下,讓她也不由自主地,心跳也跟著快了起來。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以這種方式,蒞臨一米九的“高空”。
她一抬眼,眼里最先映入的是那條黑色的發(fā)帶,壓住了商晉的頭發(fā)。他耳邊的鬢發(fā)微微濕了,擁著她的兩條胳膊卻十分有力,錮得她骨骼微疼。
在她伸手攬他脖子,手指觸及到他肌膚的那一瞬間,能感覺到他肌膚的燙熱……燙得她指尖傳來了戰(zhàn)栗。
奇怪的是,她的心尖似乎也有一點發(fā)熱。
唐槿圓忙松開了手。
可她一松開手,身子就又往下墜,只能慌慌地抬起手臂,認命地把商晉的脖子抱緊了。
她趕緊道:“學長!錯了!人錯了。”
唐槿圓喊著,商晉的腳步卻一點都沒停,只敷衍應了聲:“嗯。”
“不是,人錯了,學長!是紀雙受傷了!”
喊到最后,她無可奈何,往他耳邊湊去:“學長!”
商晉跑著,腳步?jīng)]停,頭倒是朝著她的唇瓣的方向低了低。
唐槿圓盯著突然靠近的這張臉,忽然心虛。
商晉耳后的肌膚一片緋紅,浮著一層薄薄的細汗。
如果不是因為抱著她,他應該不至于累成這樣。
唐槿圓忽然想到了昨晚貪嘴吃的夜宵,早餐多要的一杯豆?jié){……
唐槿圓忍著羞愧,對商晉說道:“我沒有受傷。”
她的唇離得他的耳朵近,溫弱的氣息打在他的耳廓上,像是撓在他的心上,撓得他心尖發(fā)癢,腳步就那么停了下來卻全然沒有懷里的女孩兒放下來的意思。
“我以為你受傷了。”商晉的嗓音稍稍有些沙。
“不是不是。”唐槿圓立刻搖頭,“不是我,是紀雙受傷了。”
她搖頭的幅度有些大了,兩人的臉頰又離得近,馬尾辮的發(fā)尾居然直接掃過了商晉的側臉。
唐槿圓身子僵了一下,尷尬地挪開眼,假裝沒看見。
商晉低頭看著她白皙的側臉,線條柔軟還殘留著點小團子那會兒的樣子,他被她這縮頭烏龜?shù)哪尤堑幂p聲笑了笑。
他懷里的人自然能感受到他那聲笑帶動的胸膛的震顫,愈發(fā)羞憤欲絕。
這人怎么就這么喜歡笑話人呢!
她把頭埋了起來,鼻尖全是陌生的清冽氣息,才猛然意識到……
她還在他懷里。
唐槿圓抬眸,看向商晉,欲言又止,眨巴眨巴眼。
眼睛眼睛會說話。
你放我下去!
放我下去!!
快……放我下去!!!
“選擇性”瞎眼的換成了另一個人。
商晉默默撇開了原本看向女孩兒的目光,沒有任何的動作。
看來這是向瞎子拋了媚眼了。
唐槿圓若無其事,淡定地把目光收了回來,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學長,可以放我下去了。”
其實她的小動作,盡數(shù)都收入了商晉眼底。
她在想什么,他都清楚。
商晉只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拖延一會兒是一會兒。
軟玉溫香在懷,再放手就有些艱難了。
可現(xiàn)在她都開口了,屬于他的一晌貪念也該結束了。
商晉把她放了下去。
唐槿圓腳尖剛接觸到地面,小腿就掃到了一團毛絨絨的東西,低頭一看,只看見黑乎乎一團,她啊的一聲,腳立刻縮了回來,以一種樹袋熊掛樹的姿勢,死死地巴在了商晉的身上。
她再次低頭,這次看清了下面是什么了。
一只黑貓。
a大校園里有不少貓,幾乎隨處可見,唐槿圓不怕貓,反而很喜歡這種柔軟的小生物,但是剛才實在是太突然了。
換了正常時候,貓主子軟軟蹭到腳邊來,她高興還來不及,可是這突然沖出來……她是真的嚇了一跳。
反應過來那只是一只貓,再反應過來自己用這么種曖昧丟臉的姿勢抱著商晉,唐槿圓的臉頰蹭地一下子紅了個透。
這次想裝瞎都不行了。
她忙松了手跳下去,剛站穩(wěn),就一聲接著一聲忙不迭地向商晉道歉,高高的馬尾都蔫蔫耷拉著貼著她微微垂著的腦袋:“學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
唐槿圓立刻抬頭,看著商晉的臉。
他的臉上冷冷清清的。
漂亮的薄唇不太愉悅地低低抿著……看來是真的被她冒犯到了。
臉側稍稍有點紅……約莫是因為她實在太沉抱起來太吃力了。
啊!!!
這么一看就更沒有底氣了,唐槿圓低低弱弱地繼續(xù)道歉:“我是被腳下的貓嚇到了……”
唐槿圓正惱著自己,身后傳來了一句悠悠的感嘆聲:“學妹……好身手啊!”
“紀雙你就不能裝沒看見嗎他不要面子的嗎”楊東的聲音緊隨其后。
唐槿圓心里,叫做面子的那塊地方,頓時天崩地裂,碎了個徹底。
……
唐槿圓帶著路,把商晉和紀雙帶來了醫(yī)務室。
醫(yī)務室值班的人不在,倒是給了唐槿圓方便。
她迫切地需要躲開紀雙打趣的目光和那個一句話不說但是依舊能讓她覺得尷尬的源頭商晉,立刻晃著馬尾往走廊深處跑,目光打一扇一扇門掃過,看著門牌上的字,確認著校醫(yī)值班室的位置。
校醫(yī)室建在醫(yī)學系的實驗樓一樓,走廊里一股令人頭腦清醒的藥味,墻白如雪,倒是顯得唐槿圓身上那件湖藍色的薄毛衣顏色跳了出來,她走到哪兒都很顯眼。
紀雙看著唐槿圓逃難一般越來越遠的背影,唇角帶笑地奚落著要跟過去的商晉:“你這不行啊,學妹好像一刻都不想在你身邊待著。我看你先別過去了,再把人給嚇跑了。”
“就你有嘴能叭叭。”楊東掃了紀雙一眼,看來果然是只傷了胳膊腿兒,最該廢掉的地方一點沒事,“你如果不出聲,學妹估計也不會那么尷尬。”
紀雙不以為然地挑挑眉:“要不是他自己故意挑這么個地方站著,學妹也不至于被貓嚇到。”
紀雙和楊東拌著嘴,偏偏當事人自己神情漠然地站在那兒,醫(yī)務室的燈泡白晃晃地亮著,把他立體的五官襯得越發(fā)深邃,目光始終沉得像是一片寂靜的海,看著走廊盡頭,仿佛他們交談的內容與他毫無干系。
……
唐槿圓領著醫(yī)務室值班的醫(yī)生出來的時候,紀雙和楊東不知是說到了什么,正因為誰是爸爸誰是兒子的“輩分”問題吵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