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楓一臉迷茫的被葉翠香拉著她去看這些天自己給他們準(zhǔn)備的行李。
“城里人都穿得好, 要是穿的不好說不定還要被人笑, 我這幾天給你挑了幾身衣裳, 都是最流行的,去進(jìn)貨的時候都說城里人也愛穿,媽多買了幾套讓你替換, 以前那些舊衣裳就不帶了,免得人笑話。”
“還有這鞋, 是我看店的時候閑著沒事做的, 鞋面都是用的好料子,透氣還不蹩腳, 鞋跟也是我選了好幾家才選出來的, 可耐磨了, 四雙稍微高一點(diǎn)跟的,四雙低的, 高的下雨天穿, 免得凍著腳了, 你和青恩一人四雙,日子急, 我就只做了這八雙,你們先穿著, 我再接著做,等到做好了再寄給你們。”
李紅楓捧著鞋,感動的一塌糊涂,她一早就知道婆婆對她好, 可沒想到居然能這樣好。
在村里,就算是親媽對著親女兒,也不過如此了。
葉翠香望著兒媳婦那感動又濡慕的視線,心底更加松快了,誰不想自己精心準(zhǔn)備的東西被充滿感激的接下呢。
給李紅楓看完她準(zhǔn)備的衣物和鞋,葉翠香又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包來,直接交到了李紅楓身上。
“城里東西貴,我知道你們手上有錢,但是萬一不夠呢,這錢你收著,該花就花,千萬別為了省錢糟蹋身子,錢是賺不夠的,知道嗎”
李紅楓眼眶都有些紅了,連忙推拒:“媽,我們怎么能要你的錢,我手里有獎學(xué)金,青恩也有錢,等到開學(xué)了,我也有把握拿獎學(xué)金。”
“出門在外,錢不嫌多。”葉翠香十分堅(jiān)持,“你就收著吧,要是用不上,等到回家的時候再給我就行了,我一個人在家里,有地有鋪?zhàn)拥模弥@個錢也沒什么用,青恩是個能吃苦的,你也是,你們平時有空了,就弄點(diǎn)好吃的,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一番折騰,李紅楓到底還是把錢收下了,心里想著跟丈夫說說這件事,到時候看他打不打算收著這錢。
這頭段家和樂融融的收拾行李,那頭的周家卻是雞飛狗跳。
一向不怎么插手老娘媳婦之間事的周家明難得站了出來,鐵青著臉看著面前被打的滿臉淚的李碧霜:“媽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跟段青恩說那樣的話了”
周母平時就算是再怎么愛賣可憐也是個村婦,手下力氣小不了,手上還拿著木棍子又氣急了,李碧霜挨了她那么一頓打,渾身疼的站都站不住。
她現(xiàn)在可是沒了和婆婆頂嘴的本事了,被打的怕的不行,縮在那一個勁的搖頭:“不是不是,媽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還誤會!!”周母聽了這話氣勢洶洶的就伸手掐了一把李碧霜,對著兒子道:“我聽的真真的,這個賤|貨就是這么跟段青恩說的,還說她從小和段青恩一起長大,要不是李紅楓看上段青恩,就是她嫁給段青恩了。”
“你胡說!!!”
李碧霜急切的辯駁著:“我沒有說那樣的話,我一直都是想嫁給家明的,家明,你信我,我沒有!”
這個時候她孤立無援,但周家明作為家里最有話語權(quán)的那個,只要幫她說上一句話,情況就會好上很多,李碧霜清楚這一點(diǎn),望著丈夫的視線中帶上了哀求。
上輩子她和葉翠香也鬧過矛盾,那個時候都是段青恩在她們兩人中間哄哄這個勸勸那個,或者是自己上街買了禮物來,假裝是葉翠香買給她的哄她開心。
現(xiàn)在這個情況,她自然理所當(dāng)然的意味周家明也會像是上輩子的段青恩一樣幫自己。
周家明卻一點(diǎn)要幫她的意思都沒有,他臉色難看,氣的一腳踢向桌子:“我一早就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之前你還是段青恩未婚妻的時候就來勾|引我,纏著我跟你上|床,還鬧出了孩子來,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不要臉的,沒想到結(jié)了婚還是這個樣子,下賤!!”
李碧霜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說我下賤周家明你居然說我下賤那時候不是你抱著我夸我是什么雪山蓮花冰清玉潔的了我沒結(jié)婚就跟你在一起,還不是因?yàn)槲覑勰悖 ?
“你愛我你愛我會去跟段青恩說那種話!!”
周家明是不怎么在乎親娘跟媳婦之間的爭吵的,在他看來女人頭發(fā)長見識短,總是吵架煩人的很,往往這個時候她就會躲到房間去,但現(xiàn)在,知道自己頭上都發(fā)綠了,他還能坐的住才怪。
“我!”李碧霜被這句話懟的啞口無言,她總不能說她是不想讓李紅楓得意,所以故意說這種話好讓段青恩冷落李紅楓吧。
一看她說不上話來了,周家明更氣:“你什么你當(dāng)初是你巴巴的非要嫁給我,怎么現(xiàn)在嫁過來了,發(fā)現(xiàn)我們家又窮我又沒本事,就嫌棄我想要攀高枝了”
一旁的周母本來打了一頓李碧霜已經(jīng)出氣了,現(xiàn)在一聽兒子的質(zhì)問,那股子剛剛消下去的怒意有蹭的冒了上來。
“你還敢嫌棄我兒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么模樣,一個還沒結(jié)婚就未婚先孕的賤|貨,我兒子肯要你那是他好心,要不是這樣,你就等著被全村人罵吧!”
一旁聽見動靜也從房里出來的劉蓓蓓一臉吃驚的捂住嘴,“原來嫂嫂你是未婚先孕,你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啊。”
周家明完全遺忘掉如果不是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李碧霜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會憑空冒出來這一事實(shí),被劉蓓蓓一提醒,更加覺得李碧霜是個淫|蕩的女人。
他雖然是讀書人,但從小長在村里,身邊又是周母這樣一個思想老舊的母親,一些觀念自然也就受了影響。
他還沒結(jié)婚就和李碧霜上|床,那是男人天性,李碧霜沒結(jié)婚就未婚先孕,那就是不知廉恥。
怒意上頭,他直接甩下兩個字:“離婚!!”
“你這樣的女人,我可不敢要!”
李碧霜聽到這句話,猶如聽到晴天霹靂,她為了嫁給周家明,吃了這么多苦,做了這么多謀劃,就是想要等到周家明發(fā)達(dá)之后成為貴太太,結(jié)果現(xiàn)在還沒等到這一天周家明就想跟她離婚
絕不可能!!
她還沒提出反對意見,周母先不樂意了,“離了婚再讓她舒舒服服的去勾搭別的男人不行,不行不行!”
這個兒媳婦自從娶回來之后就沒幫著他們家多少,還連累的他們家虧了錢,現(xiàn)在家明要去讀書了,正是需要人拿錢供著的時候,這時候要是讓李碧霜走,那不是血虧嗎
就算是離婚,也要等到他們家不需要李碧霜了,才能離。
李碧霜不知道周母的想法,聽了她的話,第一次對這個婆婆感激涕零,“我不離婚,我絕對不會同意離婚的!”
倒是一旁的劉蓓蓓高興了一下,結(jié)果見周母不同意,只能不甘心的將那份不高興藏在了眼底,親密的拉著周家明的胳膊柔聲勸著:“還是算了吧,嫂嫂才嫁過來多久,還懷過孕,雖然孩子掉了,但怎么說也是為哥哥你懷過,哥哥剛剛考上大學(xué)就要離婚,就算是我們都知道是嫂嫂人品不好,別人也不會信的,說不定還要說哥哥是個一發(fā)達(dá)就不要老婆的,名聲不好聽。”
這話簡直就是戳在了周家明心頭上,他這人一向自詡讀書人,就是要個名聲,劉蓓蓓這么一說,他就算是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忍下離婚的想法。
周母惡狠狠瞪了地上的李碧霜一眼,拉著兒子的胳膊就往屋子里走,“家明,真不能離婚,媽跟你說……”
三個人都進(jìn)了屋,李碧霜軟軟癱在地上,想要偷聽他們說了什么,又實(shí)在是不敢,她實(shí)在是被周母那一頓打給嚇怕了,只能縮在地上,祈求著她們千萬要讓周家明改變主意。
她付出了這么多,要是離婚的話,那不是一切都白費(fèi)了。
李碧霜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了許久,才等到自己的丈夫臉色難看的從屋里出來,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還是周母到了她跟前,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冷哼一聲,“現(xiàn)在知道怕了跟那段青恩說情話的時候怎么就不怕了”
李碧霜現(xiàn)在也顧不上自己之前和周母的恩怨了,見她跟自己說話,立刻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周母的褲腳,哭著哀求:“媽,我真的沒有,我對家明是一心一意的媽,你跟家明說說,別讓他和我離婚……”
看著自從嫁過來就不服管教一直和自己對著干的李碧霜這樣的做派,周母心里又爽又看不起又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這個兒媳婦的脈門,直接把腳踢開,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道:“我跟家明說了,看在你對他也還好的份上,暫時先放了你這次,再有下次,直接讓你滾蛋!”
聽到不離婚了,李碧霜簡直欣喜若狂,連忙應(yīng)下,周母又說:“這次家明去上大學(xué),你就跟在他身邊,找份工作做著,平時就好好照顧他,要是讓我知道你沒把家明照顧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碧霜被這個巨大的餡餅砸了一臉。
她鬧騰來鬧騰去,不就是想跟這周家明一起走嗎結(jié)果現(xiàn)在,她以為自己要被厭棄了,婆婆居然松口讓她跟著丈夫一道走
那她之前還折騰什么勁啊!!
李碧霜一時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上天的寵兒,能重活一次不算,明明事情都搞砸了,最后居然峰回路轉(zhuǎn),回到了正軌上。
她現(xiàn)在吃得苦,受的磨難,一定是為了之后的享福生活鋪墊。
自覺自己是“天之驕女”的李碧霜信心滿滿聽周母的話下地去了,剛剛犯了錯事,她也不敢再忤逆婆婆意思了,乖的跟個小貓一樣的要做什么做什么。
而這頭,周母看著李碧霜離開家門,才去了兒子屋里,果然見周家明正在生悶氣。
“媽,她那樣的賤人,還要她做什么!萬一哪天再跟野男人弄出個野種來,我的臉往哪里放!”
周母耐心的勸著:“大城市花錢多,你忙著讀書肯定沒空掙錢,現(xiàn)在不和她離婚,是為了讓她跟著你過去那邊掙錢養(yǎng)你,媽可舍不得你吃苦。”
“那你讓她在家里種地不行這樣一個村婦跟在我身邊,我面子往哪里擱!”
“家明聽話,你不說也沒人知道她是你媳婦,要是有人問了,就說是親戚就行了,我也想把她放在家里,但是你看看她那個賤樣子,萬一趁你不在家去勾搭男人怎么辦,咱們村可是不少地痞流|氓,到時候你又不在,我一個老婆子能攔得住她嗎”
周母對著兒子分析著:“城里就不一樣了,她一個土妞,也沒人看得上她,而且有你在身邊這個賤人也不敢折騰,再說了,城里打工賺錢多,她賺錢多了,你手里不就也寬裕了嗎”
“這樣,等到你畢業(yè)了,自己能賺錢用不上她了,再跟她離婚,好不好”
她是好說歹說的,說了半天才算是說服了周家明暫時忍耐李碧霜。
母子兩個算是達(dá)成了共識,現(xiàn)在先忍著,等到以后他們不需要李碧霜了,就立刻把人踹開。
段家自然是不知道周家鬧的這一出的,他們一起吃了頓飯,又再次點(diǎn)了一遍東西,飽飽睡了一覺,第二日,段青恩就開著車載著妻子和行李前往a市。
a市還是挺遠(yuǎn)的,再加上現(xiàn)在的公路還沒有后世那樣簡單快捷,白天開車,晚上找個旅館休息,一直等到第三天上午,才算是到達(dá)了a市。
到了目的地之后,段青恩先找了一家旅館住下,又繼續(xù)開著車帶著李紅楓滿大街的轉(zhuǎn)悠,還沒徹底安頓下來也不好自己做飯,他們就去餐館吃,而每次點(diǎn)菜的時候,段青恩都要問一下上菜的,知不知道哪里有幫忙租房子的靠譜中人。
李紅楓跟著他走了幾天,見他每次吃飯都要問一下,最終決定找一個在這群服務(wù)員口中出現(xiàn)頻率最多的中人后,忍不住就問了:“青恩,我們跟他們又不認(rèn)識,萬一他們說的不真呢”
“就是因?yàn)椴徽J(rèn)識,只是來吃頓飯的客人,他們才沒必要蒙我們。”
段青恩往妻子碗里夾了一塊肉,耐心的解釋著:“越是繁榮的城市,人口越多,但其實(shí)他們本地人根本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來這邊打工的外鄉(xiāng)人,我找的那些服務(wù)員就都是外鄉(xiāng)人,他們不是本地人,肯定在這里沒有房子,那想要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要找中人,所以他們一定知道哪里有靠譜的中人,你看你,光吃菜,多吃點(diǎn)肉。”
又給李紅楓夾了一塊肉,他繼續(xù)說:“我找的餐館都不是蒼蠅館子,一般在這里做事的服務(wù)員或多或少都能拿到點(diǎn)小費(fèi),他們?yōu)榱诵≠M(fèi),對客人提的問題也會盡力回答的,你沒注意到嗎我問的人全都是普通話不標(biāo)準(zhǔn)的,a市本地人可不會帶鄉(xiāng)音。”
李紅楓簡直是有些崇拜的看向丈夫,她之前還以為段青恩是隨便找了服務(wù)員來問,沒想到原來一開始他就算好了。
“青恩,你真聰明。”兩人結(jié)婚這么久了,她也能不臉紅的直接夸了。
段青恩吃了口飯,笑著抬眼望向妻子,“你想不想跟我一樣聰明”
李紅楓點(diǎn)點(diǎn)頭,“想。”
一塊瘦肉就又到了她碗里,把它夾過去的青年眉眼帶笑,哄小孩一樣的說著:“我聰明就是因?yàn)閺男鄢匀猓愣喑渣c(diǎn)肉,也會跟我一樣的。”
“你又哄我。”李紅楓帶著點(diǎn)羞意的就著飯吃了那塊肉,她又怎么不清楚丈夫是在哄她多吃肉呢。
婆婆還讓她照顧青恩,其實(shí)從兩人出來之后,她就一直都是被照顧的那個,有時候她在車上坐著坐著就睡著了,醒來還會看到身上披著毯子,丈夫的貼心,沒人會比她更加清楚了。
吃過飯,李紅楓拍拍肚子:“那我們現(xiàn)在是去找那個中人租房子嗎”
“不光是租房子,還有別的事,走吧,回去開車過去,談生意,場面可不能小了。”
“談生意什么生意”
半個小時后,一輛車停在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門面前。
屋里坐著的男人見到車上下來的人徑直沖著自己來了,當(dāng)即臉上帶笑迎了出來,“客人是不是要租房子我啊,姓劉,您就喊我老劉就行,我們這里什么房子都有,您說個要求,我一準(zhǔn)給您辦妥當(dāng)了。”
這位老劉的行當(dāng)是他家里傳下來的,從小到大都學(xué)著要怎么和客人打交道,怎么辦事怎么說話,一瞧見段青恩夫妻二人有車,那態(tài)度自自然然的就親近放低了起來。
“那就有勞劉老板了。”
段青恩也十分順暢的接了他的話,一邊看他介紹的房子,一邊似是無意的問著,“劉老板名頭很響啊,我和我愛人初來乍到的,打聽租房,聽到的最多的就是老板名號了,都夸您是個老實(shí)人,做的也是實(shí)誠買賣,和一些黑心肝的完全不一樣。”
誰不喜歡聽別人夸自己,尤其段青恩這意思,還是他在許多人口中都有好名聲,老劉高興了,也就順著話說:
“嗨,也都是鄉(xiāng)鄰抬舉著,我可不是那種黑心的,能來租房的都是外鄉(xiāng)人,背井離鄉(xiāng)的也不容易,何必要坑人家呢。”
“可不是,這要不是我愛人考上了這里的大學(xué),我也不愿意離開家。”
老劉一愣,“您愛人居然還是個大學(xué)生呢,真是有本事,恭喜恭喜,現(xiàn)在金榜題名了,又有喬遷之喜,我沾了您的喜氣,一定要給您找個稱心的好房子出來!”
事實(shí)證明,他能做到讓那些服務(wù)員都說好話,是真的嘴皮子利索,段青恩也是個能說的,兩人你夸夸我我夸夸你,沒一會就恨不得稱兄道弟了。
段青恩選了一套房子,商量著看房,又順口問了,“來您這里找房子的外鄉(xiāng)人,都有工作了”
“大部分都沒有,他們大多都舍不得到了地方再買鋪蓋什么的,都是大包小包背著鋪蓋來的a城,總要先找個地方落腳,旅館住不起,就會四處找便宜的房子住,我以前啊,就站在火車站拉客人的,一下車,信我就跟我走,我給他們找房子,我賺錢了,他們也不用露宿街頭。”
“劉大哥仁義!”
段青恩一頂高帽子就給他戴在了頭上:“火車站那種地方,人擠人的夏天熱冬天冷,要不是您過去了,那些人還不定吃多少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