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里面彌漫著一股廢棄的味道, 彭格列基地還沒有完工, 在這里的活動人數(shù)是最近一段時間才開始增加的, 在這個偌大的基地里面沒有被充分使用的設(shè)備還是占了大多數(shù),這間倉庫就是其中之一。
沢田綱吉就躲在倉庫的一角, 不算強壯的身形幾乎要被周圍小山似的紙箱子淹沒了。倉庫里面沒有開燈,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才讓外面的光線趁機照射進去, 使里面的景象不至于昏暗不清。
在一堆廢棄物品的掩蓋中,我找到了垂頭喪氣的沢田綱吉,并站在對方的面前。他那毛茸茸的棕色腦袋輕輕晃動了一下, 高強度的訓(xùn)練讓他不會毫無所覺,但他依舊刻意表現(xiàn)出一副沒有反應(yīng)的樣子,自顧自地陷入在一股氣餒的氛圍中。
“剛才偷聽的人是你吧。”我低著頭,自上而下地俯視著他, 從這個角度我只能看見一個耷拉著的頭頂。
沢田綱吉沒有反駁, 而是弱弱地解釋說“啊、那個,我只是找藍波的時候剛好路過就我很抱歉。”
他不安地察覺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不太禮貌, 于是為此向我道歉。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緊接著屈膝、半蹲下身, 方便彼此的視線保持平行。在近乎幽暗寂靜的空間內(nèi), 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比起之前更加縮短了,幾乎一個額頭快貼上了另一個額頭,同樣的,也正是因為這么短的距離, 我發(fā)現(xiàn)對方瑟縮了一下。
我問他“你聽到了多少”
沢田綱吉終于抬起了一直耷拉著的腦袋,他看了我一眼,很快就不自然地移開目光,低聲說“唔、差不多吧”
“也就是說,全部都聽到了”
“嗯。”沢田綱吉發(fā)出了很輕的一道聲音,然后就將嘴唇抿緊、不愿意再說話了。
老實說,沢田綱吉現(xiàn)在這副模樣就像是碰到了難以預(yù)知的危險、產(chǎn)生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的蚌,只能將看似堅硬其實脆弱的蚌殼死死閉緊,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沢田綱吉這個人太好懂了,我光是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腦子里想些什么東西。我面無表情地對他說“喂,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答應(yīng)入江正一吧”
“誒”
聽我這么說,沢田綱吉像是反應(yīng)不過來一樣抬起頭、呆呆地望著我,完全空白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傻。我繼續(xù)直勾勾地盯著他,平靜地說“為什么我要為完全不記得的人做這種事情,難道我傻了么”
入江正一的想法很好,保守、完善、滴水不漏,甚至避免了“如果沢田綱吉失敗”所帶來的風(fēng)險。但是據(jù)他所說,他所見到的那個我試圖改變未來卻一次都沒有成功過,這么看來,我使時間回溯并且改變未來的可能性也不會太大說不定一次又一次失敗之后,只能把希望寄托給下一個“我”。
更何況這么說很殘酷,時到今日我對沢田綱吉他們的記憶也沒有多少,過去的事情對我而言就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經(jīng)由別人的照射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雖然我的的確確感受到?jīng)g田綱吉他們對待我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不同尋常的好感與情誼,但可惜的是,對此毫無記憶的我并不能充分地、等量地回應(yīng)他們。
沢田綱吉睜大眼睛,繼續(xù)呆呆地盯著我,好像一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我能體諒他此時此刻有些幻滅的心情,讓自己原本冷靜得過頭、甚至有點冷冰冰的聲音柔和下來,主動問他“沢田綱吉,以前的我是什么樣子的”
“誒這個嘛這個問題不是以前說過嗎”沢田綱吉終于開始有所反應(yīng)了,他眨了眨眼睛,整個人似乎遲鈍地運轉(zhuǎn)起來。
“我再想聽一次。回答我。”
沢田綱吉好像對我表現(xiàn)出來的強硬感到不知所措,他抓了抓自己腦后勺,猶猶豫豫地回答道“怎么說呢行為舉止和腦回路都奇奇怪怪的,有時候完全搞不清楚你在想些什么。感覺接觸到的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世界想要理解你,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我們之間產(chǎn)生過一些分歧,甚至因為無法相互理解所以背道而馳。但我從來都知道”沢田綱吉低聲說,“你是一個會努力回應(yīng)別人的人。”
沢田綱吉輕輕地說“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對你無法放心。明明你比我強得多,也更有氣魄,但我總覺得你更需要有人照顧我不想讓你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
說到這里,沢田綱吉忽然露出了愉快的、輕松的笑容,像是壓在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舒暢感。他側(cè)過臉,將柔和又輕盈的目光認認真真地放在我的臉上,仿佛由衷地感到某種快樂一般。
“雖然這么說感覺不太好,但是剛才我聽你說,不會為了不記得的人做這種事情”沢田綱吉表情誠懇、目光澄澈,“我真的、真的、真的覺得非常高興。甚至覺得,現(xiàn)在的你忘記了以前的事情說不定是一件好事。”
“如果我沒有成功阻止白蘭,如果你真的為了改變未來而使用力量、一個人去做毫無希望的事情,”沢田綱吉抿了抿嘴唇,認認真真地說,“那么這樣的未來就算是被毀掉,我也不覺得可惜。”
我“”
這下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的人變成我了。我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
我想,我大概還是不夠了解他沢田綱吉這個人,比我之前認識的人加起來都要奇怪。普通人會這么想么不會吧
“你真奇怪,”我低著聲音,簡短地補充道,“而且可怕。”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頓時坐立不安了起來,忙不迭地小聲道歉“對、對不起不知不覺我就請把剛才的話忘記吧”
“就算是想忘也忘不掉吧”我小聲嘟囔了一句,見對方略帶疑惑的目光望了過來,我立刻不說話了。我頓了頓,繼續(xù)開口道“既然如此,你一個人待在這里做什么偷懶么我會告訴reborn先生的。”
沢田綱吉忍不住吐槽“打小報告么”
“等一下,”沢田綱吉好像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你跟reborn的關(guān)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