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櫻桃。”
“冬天哪里給你找”
“那妹妹想吃呢”
“也沒有。”
三歲多的謝添下了馬車,同謝危一道,朝著宮門方向走,一面走,還一面問。聽得謝危說冬天沒有櫻桃,便不高興,還把他妹妹抬出來。
豈料謝危還是一樣的回答。
他年紀(jì)雖小,可五官生得極好,粉雕玉琢,一看便知是全接著他父母好看的地方長。
前幾天,他和妹妹爭論,爹爹和娘親哪個更厲害。
妹妹非說是爹爹。
謝添雖然只早她兩刻出生,可既然當(dāng)了哥哥,就有責(zé)任教她明事理,于是肅著一張小臉,糾正她“肯定是娘親更厲害,你還小,你不懂。別人都聽爹爹的,可別人也聽娘親的,而且爹爹也聽娘親的。”
謝韞淘氣得很,兩只小手扒拉著翻出白眼來,氣呼呼的“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今日宮里面公主姑姑家那個叫沈嘉的小子過生辰,謝韞那丫頭一聽,巴不得就去吃去喝了,一早黏著娘親不放,非要早早去宮里湊熱鬧。
娘親沒辦法,才帶了她去。
謝添現(xiàn)在想起,便跺了一下腳,也生了氣“宮里的廚子有什么了不起,做東西那么難吃,哪里有爹爹好”
謝危養(yǎng)女兒還有點耐心,養(yǎng)兒子
那可算了吧。
他一向愛靜,聽他叨叨說個不停,懶得搭腔,只放緩了腳步,在他后頭慢慢走著。
這會兒是下午,內(nèi)閣議事早就結(jié)束了。
宮門外的守衛(wèi)都松快了幾分。
謝危只琢磨著這兩個孩子都不像他,更像寧二一些,打小張牙舞爪,讓人不省心,得找個法子收拾收拾,給他們緊緊皮。
冬日里雪還厚。
便早晨清掃過,此刻又鋪上一層。
謝添踩著雪難免有些吃力,一腳深一腳淺,可也不抱怨,就那么一點點往前走,將過宮門時,卻忽然眼前一亮,一拽謝危“呀,爹爹你看,是綠梅開了”
謝危抬眸,朝前看去,先前還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便收了幾分。
那不是什么綠梅。
是張遮。
他似乎才從宮里出來,兩手疊袖交在身前,卻攜著一枝尺多長的梅。梅枝傾斜,枯瘦有節(jié),枝頭的梅花卻或綻開或含苞,瓣瓣皆是淺碧。
刑部這位大人,素來清冷,這一枝梅,倒正好與他映襯。
這些年來謝危甚至都懶得去內(nèi)閣,能與張遮打上照面的時候,屈指可數(shù)。
因為某些原因,他不可能待見此人。
燕臨遠去邊關(guān),沒有回過京城。
這位卻不一樣。
此刻見著,他唇角一勾,掛了笑,卻淺淡得很,道一聲“梅花甚好。”
張遮袖手,官袍在風(fēng)中吹起一角,他搭垂著眼簾,也不如何寒暄,只道“還好。”
謝危便不再說話。
謝添眨巴眨巴眼,目光卻在張遮身上,半天收不回來。
他拍了拍他腦袋,道“走了,別讓人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