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寧也不管她們都用什么眼神看自己,因為這一世她的計劃十分明確——
學禮儀
人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那么再好的女官也不可能教得會一個一心想要遠離宮廷的人。
她才懶得搭理這些人呢。
所以下車之后也不去找她們說話,就隔了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往宮門口一站。
那守在門口的太監(jiān)看了她一眼,又掐著手指頭算了算,道:“九個人了,還差三位沒到,還請諸位小姐稍等一下,奴家隨后便可帶你們?nèi)雽m了。”
那姚蓉蓉怯怯問:“是誰還沒來呀”
周寶櫻低頭扒拉著她油紙包里的蜜餞,嘟著小嘴,隨口便答道:“來得最晚的肯定是蕭家姐姐啊,陳姐姐和姚姐姐同她一塊兒,想必會一起來。”
其他人面上一時都有些微妙的異樣。
周寶櫻乃是侯府嫡女,又自來與蕭姝等人走得近,且心思單純,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來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可其他人的門第卻很難與她們相比。
如今大部分人在這里等著,卻還有人沒來。
誰聽了不覺得還沒來的那幾位架子太大
不過正說著話,一輛看著頗為豪奢的馬車便遠遠朝著貞順門這邊駛來,停在了眾人前方。
車夫從車上拿了腳凳放下。
先前同姜雪寧等人講話的太監(jiān)一見了這馬車便連忙湊了上去,堆起滿面的笑容來,到車旁躬身一禮:“大小姐可算是來了。”
車里果然是蕭姝。
她今日穿著一身杏黃的廣袖留仙裙,腰上佩環(huán)叮當,扶著那太監(jiān)遞過來的手便下了車來,笑著道:“今日竟是黃公公出來接人,長公主也沒說告訴我一聲。”
黃仁禮跟著也笑:“殿下知道這一回要來許多玩伴,很是高興呢。今日特遣了奴家來,也好看看,回去再跟公主說呢。”
眾人聽出來了,這黃仁禮乃是樂陽長公主身邊的太監(jiān),想來是極受長公主信任。
可這樣一個太監(jiān)也上前扶蕭姝下車。
蕭氏一門的顯赫和蕭姝與長公主關(guān)系之好,可見一斑。
那車上并不止蕭姝一人。
她下車之后,又有兩人從車上下來。
姜雪寧一看,眉梢便微微一挑。
內(nèi)閣大學士陳云縉家的小姐,陳淑儀,雖然很少入宮,與樂陽長公主并不算很相熟,可與蕭姝的關(guān)系卻是極好。
只因二人在這京中出身相當。
容貌雖然沒有蕭姝這般明艷,卻是人如其名,自有一股端雅之氣,唇邊總掛著淡淡的笑,只是一雙眼看著卻頗有些心思和成算,是個性情內(nèi)斂而謹慎之人。
剩下的那一個就有意思了。
人倒是杏眼柳眉,梳著單螺髻,耳朵上掛一對兒月牙形狀的白玉耳墜,胸前還掛著精致的玉鎖。看著好看,看打扮也知道出身不普通。只是從車上下來時,這位官家小姐鎖著眉頭,隱隱有些煩躁,甚至有幾分陰沉,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難以解決又令人不快的事。
姜雪寧對她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吏部尚書姚太傅的女兒,姚惜——
差一點就嫁給了張遮為妻,只是在議婚都議到了一半時死活悔了這門親事,還使人將張遮“克妻”的謠言滿京城散布,又叫她父親在朝中好一番打壓,氣得張遮年邁的母親馮氏大病了一場。
結(jié)果千挑萬選后,她嫁給了周寅之。
從此讓自己的母家?guī)椭芤宦贩鰮u上來。可沒想到,僅僅三年之后便因為“難產(chǎn)”,死在了周寅之那妻妾成群的府邸。
這時候,姚惜應(yīng)該正在和張遮議親,且為此事煩惱吧
畢竟張遮才與錦衣衛(wèi)斗了一番。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好前程的。
姜雪寧也不知怎的,雖然知道自己上一世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手段還真沒這位下作。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瞧姚惜不大爽快。
棄了張遮,選了周寅之……
真真是瞎了這一雙漂亮的狗眼!
她的目光平靜而蘊含深意,只這般注視著姚惜。
姚惜才下得車來,正抬眼向其他人打量時。
可無意間撞著姜雪寧這眼神,目光停下,頓時一怔。
姜雪寧卻一下拉開了唇角,立在眾人旁邊,向著她露出了一抹燦爛的微笑,藏起了方才的尖銳和譏誚,竟似對她很有好感,十分友善一般,還點了點頭致意。
姚惜一頭霧水。
但姜雪寧這般好看的人若向人笑起來,便是女子也抵擋不住的,她雖不明所以,也不由得下意識地還了一笑。
姜雪寧面上純善,心底卻冷笑:這世可千萬別作妖,不然本宮必定好好教你做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