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的來說,這女子能不上趕來纏著他們王爺不放就算好的了,能這樣銀貨兩訖他們王府自然再愿意不過。
姜荺娘出了門不知柳琴與那管家又說了什么。
只是柳琴叫她先走,她半點也不敢再多留,見有來人便低下頭去,眼見著便要到了門邊,她加快了腳步過去,偏沒防備拐角處冒出來個人,撞得姜荺娘帷帽都歪了半邊去。
姜荺娘的臉隔著紗撞到了他的胸口,她下意識去扶著帷帽,而另一只手則被那人抓住了手腕扯開距離。
“你是何人”
姜荺娘心一跳,卻還是穩(wěn)住了氣息。
自打她離了姜家之后,運氣實在不怎么好。
總是怕什么,來什么。
“我……”
她正想解釋,一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還是原先的聲音,急急打住,倒使得那個“我”字都只發(fā)出一半的音,更像是可憐的幼鹿在呦呦地嚶了一聲。
姜荺娘低著頭,卻仍舊能感覺到有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
她壓了壓白紗,才尋回幾分心安。
這時柳琴已經(jīng)急匆匆趕上前來,就瞧見那瑾王握著姜荺娘的手腕不放,嚇得她險些就跪下了。
柳琴忙上前去把姜荺娘扯到身后去,對莊錦虞道:“王爺,我們是為了上回那事情……來尋管家討個賞的……”
莊錦虞掃了她一眼,便也不再詢問姜荺娘的身份,徑直離去。
柳琴攙著姜荺娘往外走去,低聲問她:“你方才露餡了沒有”
姜荺娘輕輕搖頭,她才松了口氣。
這廂莊錦虞進了屋,管家便與他匯報了方才的事情。
“那含胭齋既是姜家的鋪子按理說也該查封了,那姑娘又偏巧想要這鋪子,真真叫人奇怪,您說要不要查一查這姑娘的身份”
這到底是曾經(jīng)近過王爺身邊的人,存著古怪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莊錦虞垂眸,密長的眼睫遮蓋住他眸里的幽深。
“不必。”
于他而言,這不過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付出。
況且,他心中一早便隱隱有了個答案,只是懶得去驗證而已。
待了結(jié)了此事之后,姜荺娘去三福樓換了衣服后便從后門離開,又馬不停蹄地回了薛府里去,就是怕被人看出破綻來。
巧的是,她才從外面回來,薛桂琬身邊一個丫鬟便來了薄香居傳話。
“家里來了親戚,幾個姑娘都在賞橘園里玩呢,三姑娘特意叫奴婢喊上姑娘一起。”
姜荺娘原打算洗個澡換身衣裳,只是當下這般情況也不好叫旁人等她太久。
等姜荺娘過去的時候,那花廳里既有婆子丫鬟小廝,也有姑娘幾個在,烏泱泱的圍了好些人。
薛桂瑤見姜荺娘過來,忙叫下人們讓出空來,叫姜荺娘過來。
姜荺娘走去她身邊,便瞧見薛桂珠正一臉興奮地握著白色棋子,小臉都紅撲撲的。
“這是大伯母的侄子,聽說他師從范之儒范大師,那位大師學問極好,下棋也是高手,今日這位表哥來府上,五妹妹央求了半天,叫他來指點一番,咱們今日也算是沾了五妹妹的光了。”
姜荺娘微微頷首,抬眸打量薛桂珠對面的男子。
那男子穿著青色圓領(lǐng)袍,衣上沒甚繁復(fù)的花紋,唯有寸寬鑲邊上繡了卷草纏枝紋,使得他的穿著不那么單調(diào)。
總得來說他看上去是個素樸之人。
他似感應(yīng)到了姜荺娘的目光,才從棋盒中摸出黑子,便抬眸朝姜荺娘這里看來。
薛家的幾個姑娘秦硯都是熟識的,他母親與薛家大夫人姐妹感情極為深厚,便是他幼時便時常進薛家里來玩。
印象中,他卻不記得薛家哪個姑娘是長這樣的……
這姑娘生得雪白,膚若芙蕖瑩嫩,眉黛如山,眸似秋水澄影,她著一身梅子青裙,肩頭松軟墜下,嬌柔似弱不勝衣,非是瘦骨伶仃,而是種弱骨豐肌之感。
秦硯也不知怎地,短短一瞬,他竟對她細腕深處的肌膚皮肉做了諸多評價,卻并非是有邪念,僅是對于一個女子的贊賞。
薛桂珠見他捏著棋子久無動靜,回過頭去便瞧見姜荺娘立在她身后。
她甜甜地喚了姜荺娘一聲,轉(zhuǎn)頭又看向秦硯道:“表哥怎么了,為何還不落子”
秦硯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方才對一個女子的所思所想,頓時紅了耳根,隨意落下了一個位置,不曾想竟迎來了薛桂珠一聲歡呼。
“表哥輸給我了,這下表哥可要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了!”薛桂珠說道。
秦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薛桂琬見狀便說:“今日表哥不過是來指點我們下棋而已,你怎好趁火打劫呢”
秦硯道:“不妨事的。”
薛桂瑤打趣她道:“五妹妹快些讓開,你都占了這么久的位置,也該輪到我來討教一二了。”
薛桂珠道:“是該讓你了,不過芙姐姐也來了,芙姐姐是客人,該讓芙姐姐先來。”
姜荺娘正要推脫,便聽秦硯輕聲問道:“這位姑娘從前倒是不曾見過”
薛桂珠便與他介紹了姜荺娘,又擠過薛桂瑤的手將姜荺娘推上前去。
“我芙姐姐也會下棋,就是不知下的如何,表哥要好生教她。”薛桂珠今日表現(xiàn)地既是熱情又是大方,叫姜荺娘很是驚訝。
姜荺娘略有些遲疑,方才還說該薛桂瑤來與這人下棋,她又怎好搶了旁人的位置
她看了薛桂瑤一眼,見對方朝她擠眉弄眼地指向薛桂珠。
姜荺娘才知道她是刻意逗弄薛桂珠的,這才被薛桂珠推得坐下。
“我于下棋并不精通,只怕要出丑了。”姜荺娘說道。
秦硯收斂了情緒,對她道:“姜姑娘隨意便好,圍棋之事意在你來我往之趣,勝負卻只是一瞬的事情。”
姜荺娘見他談吐溫和,原先她對這樣的男子最是容易心生好感。
奈何她與林清潤初識亦是這般,那時她還覺得林清潤是這世上優(yōu)秀萬分的男子,與他定親,她亦是隱隱歡喜。
然而真正面臨考驗的時候,他所有的缺點都展露在了她的面前,叫姜荺娘終于死了心。
以至于現(xiàn)在見到這樣的男子,她都能無動于衷。
薛桂珠讓下人搬了個凳子坐在旁邊看著,她知道秦硯不喜歡別人在下棋的時候吱聲,是以她都閉上了嘴,只很是仰慕的看著秦硯。
她如今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偏又不遮不掩的,是個什么心思叫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姜荺娘見自己但凡贏了棋子對方就必然會不悅地看著自己,她不想為這事情叫這姑娘又毛起來,索性就裝模作樣隨意下了。
豈料她隨意起來,那秦硯竟也變得隨意起來,她有些錯愕,亦不知對方是有心還是無意。
乃至到了最后,姜荺娘敷衍的路數(shù)都叫人一眼看穿,秦硯竟還能敗給了她。
薛桂珠冷著臉,目光陰沉地打量著姜荺娘,道:“芙姐姐怎可如此敷衍表哥,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他的指點,你這樣可真是糟踐旁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