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里,天空泛著詭異的黑紅色,空氣中寂靜的可怕。
簡溫站在藝術(shù)學院的門口,低頭打量著自己。
沒有鮮血,也沒有傷口,只有一瓶慌亂之下抓到的枸杞菊花茶。
他記得上一秒明明是在十字路口出車禍了,迎面而來的是一輛大貨車,撞上去后還有一輛越野車追尾了。
他記得身體被連著車一起,擠壓的變形扭曲,痛苦的讓人窒息時,有一陣巨大的吸引力傳來,他被旋渦卷進去時隨手抓了最近的保溫杯,跟著一起帶入這個詭異的地方。
腰間在隱隱發(fā)燙,簡溫伸手一摸,從西裝口袋里取出了一個紅包。
紅包很普通,封面寫著四個金色字體:大吉大利。
這是放在他車上的紅包,簡溫記得很清楚。他出車禍前隨手拿起來拆開看過。里面是一張古里古怪的游戲卡牌,還以為是哪個學生的惡作劇。
這時簡溫再次打開紅包,里面依然是那張像兒戲的卡牌。
一面是藍黑色的背景,中間有一個白色的骷髏頭;另一面是一張古代仕女圖,下面寫著六個小字《子不語·張憶娘》。
簡溫回憶著《子不語》里面的故事,他為了創(chuàng)作,翻閱過很多傳統(tǒng)故事。《成語故事》《山海經(jīng)》《聊齋志異》等等,有的是為了畫繪本,有的是影視劇宣傳圖,為了創(chuàng)作,事先都會熟讀經(jīng)典揣摩人設(shè)和背景。
《子不語·張憶娘》里,張憶娘本是蘇州名妓,有個姓蔣的相好。張憶娘想嫁給蔣生,蔣家中侍妾很多并不想娶她,于是張憶娘與陳通判訂婚。后來蔣千方百計破壞兩人婚事,還誣陷陳通判拐賣人口,張憶娘沒辦法,出家為尼,陳通判依然接濟她,蔣逼陳通判斷絕接濟,張憶娘被逼無奈上吊自殺。
故事前半截是張憶娘的死,后半截就是張憶娘化為鬼魂后來復仇。蔣生病后,請名醫(yī)看病,藥還沒到口邊就會有只女子的手把藥倒在地上,完全不讓蔣服藥,直到蔣病死。
這是什么意思?現(xiàn)在的處境跟這張卡牌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正思索間,簡溫聽到了幾個人的腳步聲,在這個安靜到可怕的世界里格外的醒目。他迅速把紅包塞回口袋,卡牌卻貼著手腕放在襯衫衣袖里藏了起來。
在這個陌生的詭異世界里,總得給自己留點底牌。
腳步聲是從身后傳來的,有五個人,分成了三組。一組是兩個精壯的男子,一組一男一女,另外單獨的一人身形高大,肌肉線條緊實有力,富有一種陽剛至極的帥氣。行走之間,濃烈的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整個人如同一顆行走的人形春/藥。
他獨自一人,痞里痞氣地叼著煙,對學院的詭異危險視而不見,一副大佬的氣勢蓋過了另外合作的兩組,彪悍的讓人不敢直視。
簡溫淡淡地看著霍晟,職業(yè)病犯了,在心里迅速的計算。
黃金倒三角,最佳比例,真人版大衛(wèi)的身材......
好想剝光他,做教材。
霍晟的目光在簡溫的臉上詭異的停留幾秒,又盯著他手里的保溫杯看了看,不確定道:“NPC?”
旁邊的女玩家嘀咕道:“這個世界明明是現(xiàn)代的,怎么還有個紋面土著npc?”
紋面土著簡溫摸了摸自己的臉,才想起自己急急忙忙開車去學校,一路上面膜沒有撕下來,這時竟然摸不到面膜邊緣,仿佛與他的臉融為一體了。
簡溫若有所思。這是學生送給他的元旦禮物,蕾絲面膜。
沒辦法,作為一個南方人,來北方一年多還是沒有適應北方的干燥氣候,他不得不跟女學生討教哪款面膜更補水,似乎在學生里奠定了一個面膜愛好者的標簽,各個熱衷于給他送面膜,從此打開了他新世界的大門。
霍晟看過來:“看來是玩家,新來的?”
簡溫揚眉一笑,陽光燦爛:“哥,總算找到你了!”
霍晟:???
其他四人一聽到簡溫的稱呼,自動將之歸類為跟霍晟是一伙的。甭管是不是新人,有個老玩家?guī)е膊桓倚∏啤?
霍晟似笑非笑地看著簡溫,嘴里叼著的煙狠狠吸了一口,簡溫劈手奪下霍晟的煙:“都說了讓你少抽煙,你這樣抽下去,還活不活的到我畢業(yè)啊。”
霍晟:......
另外四人態(tài)度冷淡,看著“兩兄弟”打鬧著,也沒有跟簡溫自我介紹的意思,直接無視了他往前走。
女玩家相當警惕,不安地打量著四周,簡溫這才注意到周圍不知不覺升起濃霧,是灰黑色中帶著血色,散發(fā)著難聞的腥臭味,讓人躁動不安。
濃霧一點一點朝他們逼近,似乎在把他們往學校里面驅(qū)趕。
人走了,霍晟還真任由簡溫掐滅了煙:“走吧,小弟?”
簡溫呵呵了,他套個近乎,還真順桿往上爬了。
此時兩人已經(jīng)落在最后面,霍晟對簡溫的小心思了如指掌:“走吧,邊走邊說,我給你簡單介紹一番這里的情況。只要你聽話,帶你安全出去還是沒問題的。”
簡溫垂涎的瞅著霍晟發(fā)達的肌肉,他沒別的意思,單純的是職業(yè)病犯了,想要抓個模特回去畫畫。這樣明顯的肌肉線條,比學院的肌肉模具生動形象多了。
霍晟已經(jīng)開始介紹起游戲規(guī)則,簡溫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細細聽著。
按霍晟的說法,這里是一個真人生存游戲,獨立于這個世界的某個空間,用性命做賭注來玩游戲求生存。每局游戲結(jié)束后可以回到現(xiàn)實,游戲中的輸贏決定了現(xiàn)實中死劫能否成功渡過。
作為被游戲選中的人,統(tǒng)稱為玩家。玩家有正式玩家和實習玩家,區(qū)別就是正式玩家都有特殊能力或道具,而實習玩家還是白板機一個。
簡溫算是明白其他幾人為什么對他這么冷淡了,作為新人,沒有特殊能力就是個拖后腿的,被嫌棄很正常。
等著前面的四個人都走遠,霍晟突然停下腳步,簡溫警惕地看著他。
“這一場游戲是藝術(shù)學院,你現(xiàn)實中職業(yè)跟藝術(shù)學院有關(guān)系吧?”
游戲?
簡溫想起了卡牌上的提示,暗暗記在心里,表面態(tài)度乖巧:“是呀,我是藝術(shù)生呢。”仗著看不到臉,他故意把自己年齡說小了,下意識的保護現(xiàn)實中的身份。
“這是游戲的新手福利,新人的的第一場游戲都會跟現(xiàn)實職業(yè)相關(guān),新人會占據(jù)一定程度上的優(yōu)勢。”霍晟似乎沒懷疑解釋道。當然,還是得心理素質(zhì)過硬,要是受不了刺激自亂陣腳,該死的游戲再怎么照顧還是得死。
簡溫眼前一亮:“所以咱倆結(jié)盟吧,我有新人福利,你有老人經(jīng)驗!”
“結(jié)盟”的詞讓霍晟啞然失笑。
以他的實力,需要結(jié)盟嗎?結(jié)盟帶個新人,不是給自己拖后腿嗎?
但是看著簡溫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還有那張土著一般的紋面臉,霍晟鬼使神差的點頭答應了。
“行吧。”
“吧字去掉,說的這么勉強。”簡溫自來熟的上去就勾肩搭背,趁機在他發(fā)達的三角肌和肱二頭肌上戳了一下,“來來來,好兄弟一起嗨,我有個線索可以跟你分享一下哦~”
霍晟感受著不安分的手,淡淡的“嗯”了一聲。
“我得到一個線索,是跟一個故事有關(guān),是張憶娘的故事......”簡溫巴拉巴拉講故事。他不是自私的人,更何況有個老玩家做搭檔,這種線索在老玩家手里比在他手里有用多了。
霍晟聽的面無表情,心里只有兩個字:又摸......
霍晟被摸的肌肉一抖,胳膊癢癢,有點想把這人的手當煙灰缸戳,又有點想把人一個過肩摔摔開。
簡溫感受著手下肱二頭肌的跳動,眼饞不已:他最羨慕這種身材了!還特意辦了健身年卡,可惜最后成了洗澡卡。
霍晟被他毫不遮掩的直白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終于忍不住的拉開距離:“大男人的,黏黏糊糊做什么。”
簡溫只能遺憾的拉開距離,目光落在霍晟的肌肉上留戀不舍,看的霍晟心里發(fā)毛。
“動作快點,大家都到了。”霍晟急匆匆?guī)状蟛娇缦蚯埃啘厮俣雀希τ谮s路,也就沒了別的心思。
等到兩人走到藝術(shù)學院內(nèi),跨過校門,就發(fā)現(xiàn)學院內(nèi)人來人往,樓內(nèi)燈火通明,看起來很熱鬧。樹上掛著彩燈,樹下拉著橫幅,在慶賀畢業(yè)季。
但是之前在校門外時,明明看到的是一座座空蕩蕩如同廢棄的空樓。
進入學校后,那些詭異的如有生命的濃霧停留在校門處,仿佛校門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里面的人走不出去,外面的東西也無法進來。除了他們這群玩家。
簡溫也不確定,來來往往的學生是人還是鬼。
簡溫看到了前面跟霍晟一起的那兩組人,朝他們走了過去,那棟樓陽臺上掛滿衣物,明顯是宿舍樓。
走到宿舍樓大廳時,簡溫才發(fā)現(xiàn)他們大概是最晚到的,因為宿管員看到兩人笑了:“終于來齊了。”
加上簡溫二人,在場的玩家一共九人,除了簡溫見過的兩個兩人小組,還有個兩男一女的三人小組。
“感謝各位私家偵探來幫忙處理我們學校的事情。為了不暴露身份,校方給諸位安排了研究生宿舍,諸位可以以研究生的身份在校內(nèi)行走。至于住宿,可以自由挑選。”宿管員說著歡迎的話,笑容僵硬的像機器人,讓人毛骨悚然。
“我是這里的宿管員,大家有什么問題可以到一樓找我。這是鑰匙,你們隨意。”
宿管員拿出一大串鑰匙,鑰匙上貼著房間號,讓他們自由選擇。聽這話的意思,整棟研究生宿舍樓都是空的。
接過鑰匙的剎那,霍晟特意借著機會快速地觸摸了宿管員的手腕。
冰涼的,沒有脈搏。
霍晟的心漸漸沉了下來,面上不動聲色,選擇了一把鑰匙。
考慮到低層樓出事了便于逃跑,霍晟選擇了二樓201,簡溫眨眨眼,看著他:“哥,我怕。”
霍晟:......
簡溫占著紋面別人看不到臉的優(yōu)勢,賣萌裝可憐:“哥,說好的要保護我一輩子呢?”這么恐怖的世界,一個免費的保鏢兼引路者,不用白不用。
其他玩家看過來,眼神怪怪的。
霍晟瞅著對方可憐巴巴的眼神,心里發(fā)毛,總覺得自己不答應簡溫就會說什么可怕的話語。
“行了,小祖宗,答應你。”
簡溫的目光再次落在霍晟的胸上,眼神歡欣雀躍,讓霍晟的眼神深了深,不得不多想。
林琳試探著想從宿管員這里套話:“請問校園里是發(fā)生了什么兇案?”
“我如果知道的清楚,要你們偵探做什么。”宿管員沒好氣道,“自己查,總之,不易宣揚。領(lǐng)導不希望這件事看到外面任何報道。”
宿管員分發(fā)了鑰匙,就離開了,NPC離開后,玩家就活躍起來。
“這次的任務(wù)應該不難,校園探案,都是學生,能有什么恩怨情仇。”
松了一口氣的林琳剛走到樓道口,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沒了聲音,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整個樓梯間是一片血紅。
頭頂上是血紅色的燈光,白墻上是密密麻麻的血紅色手掌印,就像是人臨死前的掙扎。
血色的墻壁和地面,就好像舉行了什么邪教的血祭。
林琳臉色難看的一轉(zhuǎn)身,想去尋找剛才的宿管員,卻已經(jīng)不見了對方身影。
簡溫上前仔細查看,聞了聞,還摸了一把血手印。
“是顏料。”簡溫調(diào)侃道:“如果再粉一點,就成紅燈區(qū)了。”
霍晟“呵”的短促的笑了一聲,意味深長:“看來你對紅燈區(qū)很熟悉嘛。”
其他玩家的眼光頓時詭異了起來,尤其是林琳,看簡溫的神色中隱隱露出厭惡之色。
簡溫夸張道:“哥!不是你帶我去的嗎?你不是說最喜歡三個人一起......”
霍晟捂住了簡溫的嘴:“小祖宗,求你閉嘴,我錯了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