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不管沈妄和孟亦苒如何,是好是壞都與她無關(guān),但她一定會守好沈家父母對她的這份親情,誰都不能破壞。
車子行駛上公路,兩邊樹影茂盛,駕駛座上的原國宏透過后視鏡偷瞄了蘇糯一眼,她懶靠著椅背,輕薄陽光在那褐紅色的發(fā)絲上跳躍,映襯著皮膚更加白皙通透。那漆黑的眼尾垂著,像睡了,又似是再養(yǎng)神。
——真漂亮。
干凈的、出塵的漂亮。
想到那破敗的兩層舊房,原國宏突然替蘇糯委屈,又想到念女成癡的愛妻,心思更加復(fù)雜。
“您可以在那邊停一下嗎?”
到了街區(qū)時,蘇糯軟軟出聲。
原國宏看向窗外,她手指的地方是一家美發(fā)沙龍。
蘇糯摸了下曲卷的發(fā)絲,“我想先去染個頭發(fā)。”
原國宏靠邊停下。
蘇糯猶豫兩秒:“可能要等一會兒,或者您把地址給我,我自己過去。”
原國宏慌忙擺手:“沒事沒事,我閑著也是閑著,你快去吧。”
蘇糯拎著小香包下車,徑直進了那家美發(fā)沙龍。
這個點沒幾個客人,見顧客上門,理發(fā)師笑瞇瞇迎了過來,“小姐,燙發(fā)還是染發(fā)?”
蘇糯說:“染一下。”
理發(fā)師拉開椅子:“你皮膚白,染現(xiàn)在最火的牛油果綠會非常好看。”
蘇糯拒絕:“染黑就好。”
染頭發(fā)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四十分鐘后,重新染回本色的蘇糯付款離開美發(fā)店。
原國宏正在車?yán)锩娉闊煟娞K糯出來了,急忙丟去煙頭開窗通風(fēng)。
因為身體原因,蘇糯不喜歡香煙味,盡管原國宏開了四面窗,那股難聞的味道還是竄入到鼻腔之中,蘇糯喉嚨發(fā)癢,掩鼻輕咳兩聲。
原國宏發(fā)動引擎,面露尷尬:“等著無聊就抽了一根,你要是不舒服就先下去等等,味兒跑完了我們再走。”
蘇糯把柔順的黑發(fā)別在耳后,“不用了,味道也不是很大。”
原國宏看著她發(fā)渦,笑了:“黑色好看,和你媽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
語畢,空氣中流露出幾分沉默。
重新上路,原國宏說:“當(dāng)初你丟了,我們沒明沒夜找了好久,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你媽媽哭的眼睛生了病,至今沒好利落。”
蘇糯濃郁彎卷的睫毛顫著:“可孤兒院院長說,我是被人丟到門口的。”她小時候發(fā)了一次嚴(yán)重的高燒,燒退后記憶力驟然,只記得她被遺棄的那天下了場兇猛的大雨,她站在雨勢磅礴中,孤立無援。
原國宏死死攥著方向盤,聲線壓抑:“那天我和你媽都在工作,你和原澤都是給奶奶帶的,等我們回來,你就不見了,你奶奶說你是和哥哥玩時跑丟的。原澤因為這事兒一直懊惱……對了,原澤是你哥哥,大你三歲。”
提及原澤,原國宏語氣虛了不少,繼續(xù)說:“去年我們家破產(chǎn),你奶奶癌癥住院,直到上個月她去世前才告訴我們,你是被她丟故意的,害怕?lián)?zé)于是推卸給了什么都不懂得原澤身上,后來我們順著她提供的信息找到了你。蘇糯,希望你不要怪爸爸媽媽……”
想到那重女輕男的母親,原國宏心中怨恨,可是人死了,埋進了黃沙里,所有的怨恨只剩下了濃濃的悲哀與無奈。
蘇糯眼底劃過詫異,又很快垂眸,原國宏也沒再說話,靜默開著車。
十五分鐘后,車子停下,原國宏幫忙拿上了后備箱的行李。
小巷逼窄,石板路蜿蜒向里,家家戶戶緊挨著,飯香從院子里飄出。
蘇糯跟在原國宏身后,最后在巷子最里面的大門前停下,他推開門朝里面吆喝聲:“老婆,糯糯回來了——!”
很快,瘦小孱弱的中年女人從屋子里跑了出來。
她站在門口遲遲未動,一雙眼顫著,定定注視著蘇糯。
小說里原家人對蘇糯壓根沒什么感情,見面時的激動也只是做做樣子,可是看著悲慟到說不出話的生母,蘇糯突然開始懷疑了。
林芝低頭抹干凈奪眶而出的淚水,仰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顏:“一路上累了吧,糯糯快進來,飯已經(jīng)做好了,洗洗手快來吃。”
蘇糯并不擅長應(yīng)對這種局面,她穿越的十世里幾乎都是孤兒身份,哪怕是有父母也都是對她冷眼相待。如今,原本在劇情里重男輕女的親生父母第一次見就這么熱情,倒讓她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了。
蘇糯握緊包包,步伐局促的邁入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