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歡迷迷糊糊醒來,嗓子干的厲害。
夢里的情景尚未散去,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為自己還被祁北楊壓著,動彈不得的恐懼幾乎將她整個人給掩埋。
只是手腳麻了,
她費力地掀開被子,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
余歡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都說久病成醫(yī),余歡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多半又發(fā)燒了。
抽屜里常備著退燒藥,她摳出一粒來,吞下去,喝了口水,復又慢慢躺回床上。
余歡知道,自己這幾天是不能再回學校了。
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只暗自祈禱,祁北楊千萬不要注意到她。
天色那么黑,后門的燈壞了,他應該看不清自己的相貌;更何況,他如今已經(jīng)有趙錦桑了。
就這樣吧……她不愿再做祁北楊掌中的金絲雀了。
次日,余歡摸過來手機,頭昏腦漲地給趙玉發(fā)短信,告訴她自己又發(fā)燒了,想要請四天假。
因著有天賦,又勤奮,脾氣又好,余歡一直是趙玉的心頭肉;只可惜心頭肉身體不太好,從今年上半年開始,就頻頻生病。趙玉痛快地批了假,還關切地問她身體要不要緊。
余歡回了感謝短信,趴著繼續(xù)睡。
這次病來的兇,請的四天假時間到了,余歡仍舊有些低燒。
她沒有繼續(xù)請假,而是拖著病體回了學校。
上午有兩節(jié)舞蹈劇目分析課,韓青青占好了座,瞧見余歡臉色,嚇了一跳:“歡歡,你臉色怎么這么差真的不用去看看醫(yī)生嗎”
余歡啞聲說:“沒事,我下課后去校醫(yī)院買點藥就成了。”
韓青青認為這并不是一個好主意。
校醫(yī)院哎。
她第一次去校醫(yī)院,醫(yī)生沒有問她哪里不舒服,上來第一句話,同學你想吃點什么。
韓青青險些以為自己是來到了飯店。
“你還不知道嗎校醫(yī)院被稱作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耶,”韓青青說,“你現(xiàn)在走著進去,說不定出來的時候就是躺著了。上次我陪人去打屁股針,打到一半,那個護士竟然拔了針又重新扎了進去!”
余歡失笑:“我就過去買藥。”
他們都有統(tǒng)一辦理的醫(yī)保卡,在校醫(yī)院內刷錢買藥,比在外面便宜不少。
再三確認余歡不是去那里看病打針,韓青青這才放了心。
借著老師講課的功夫,韓青青迫不及待地和余歡分享著八卦:“哎,歡歡,你知道嗎,趙錦桑和她那個有錢的男朋友分手了。”
余歡在課本上做標記的手一頓,筆尖刺破了紙,輕輕的一聲嗤響。
她面不改色地放下筆:“怎么這么突然”
心臟劇烈跳動。
以祁北楊的性格,怎么可能會輕易地放趙錦桑走
余歡仍能清晰地記起她第一次與祁北楊說分手后,他所做的事情。
他那時尚未將自己最陰暗的一面展露出來,微笑著說可以,放她離開,還親自動手,給她收拾好行李,往她包里裝滿了零食和華服珍寶。
他說:“以后想回來了,打電話給我,我會一直等你。”
天真的她當時還以為得到了解脫,還因為祁北楊的友好放手而感到由衷的感激。
然而這人早就設下了陷阱。
祝嫣哭著給她打電話,聲音嘶啞,央求她回到祁北楊身邊。
次日傍晚,余歡不得不重新回到祁家,垂著頭求他。
那一日,幽暗的房間,祁北楊第一次在她面前不再偽裝。
撕下來最后一點偽善的皮,他毫無保留地展示著自己深沉的自私與。
祁北楊只穿了睡衣,坐在暗色的沙發(fā)中,桌上的細長白瓷瓶中,深紅的玫瑰花嬌嬌弱弱地半開半閉。
祁北楊英俊的一張臉上籠罩著暗影,眼中是不再掩飾的濃重,他緩聲說:“桑桑,我是個商人。”
朝余歡的方向伸出手,他嘴角掀起涼薄的弧度:“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
“還有啊,宋悠悠連著三天,每天都收到一大束花,特美特貴的那種,”韓青青習慣了余歡的安靜,繼續(xù)著八卦,“送花人也奇怪,也不署名,宋悠悠一頭霧水,她男朋友氣的都快冒煙了;發(fā)朋友圈罵了一頓,還真起作用了,昨天起,就沒人再送花了。”
余歡沒什么八卦可分享給韓青青,只小聲提醒:“青青,小點聲,老師好像注意到你啦,她一直在看你。”
韓青青往講臺上一望,正好與老師的視線對上,老師推了推眼鏡,輕輕咳了一聲。
韓青青頓時安分了。
-
祁北楊自“秦朝”中出來,車子早已停在了門外,司機拉開車門,恭敬地請他上了車。
喝多了的程非追出來,叫了聲“二哥”,手里把玩著一只打火機,狐貍眼瞇起來,“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捎我一程唄。”
說這話,他已經(jīng)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頗沒有形象地鉆進去。不等祁北楊回答,笑嘻嘻:“怎么,剛剛叫來的那幾個沒有能入你眼的”
祁北楊閉著眼睛,按了按太陽穴,聲音沉沉:“和老三說一聲,以后別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敗胃口。”
程非懶懶散散:“還不是他和小五鬧別扭,作的。”
“我還聽說你給一小姑娘送了三天花——”
“送錯人了。”
不想多提這個烏龍,空調的冷氣吹出來,吹散了祁北楊心頭的燥熱。
他注視著窗外熟悉的景色,忽而開口:“程四,我以前有沒有和你提過余歡這個名字”
打火機從程非手中滑落,墜在柔軟的毛毯上,聲音細微,幾不可察。
他沒有回頭,只睜開了眼睛,聲音依舊聽不出異樣來,同往常一樣打趣:“沒啊,怎么了,二哥這剛剛和錦桑分手,就要開第二春了”
祁北楊說:“我瞧著這姑娘挺有趣。”
程非笑了笑,換了個話題:“二哥,這兩天老三和小五鬧別扭,你抽空去哄哄唄。”
祁北楊言簡意賅:“關我屁事。”
他前不久出車禍,傷到了頭部,別的倒還好,只是在醒來后,記憶出現(xiàn)了斷層。
近一年內發(fā)生的所有事情,祁北楊都毫無印象。
醫(yī)生說恢復記憶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或許在某些刺激下能夠記起;但對祁北楊而言,這記憶要不要的,其實也無所謂。
反正又不影響他如今的正常生活。
從下了車,程非就跟在祁北楊身旁,喋喋不休地發(fā)問,問祁北楊怎么看上人家姑娘了,什么時候看上的,進行到哪一步了。
祁北楊給了他兩個選擇,要么回去,要么安靜。
程非自覺選擇后者。
其實不用程非說,祁北楊也感覺自己有些著魔。
昏了頭一樣,竟然派人監(jiān)視一個小姑娘。
這簡直不像是他。
祁北楊問起過自己與趙錦桑的相處過程,周圍人的回答大體一致——他無意中看到人家姑娘跳舞,就此念念不忘,開展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