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蔣赫坐在拖拉機后面思考人生。
蔣赫走了的這幾天,礦上秩序不穩(wěn)定, 最開始原因來自于那幾口井。
外面部落的人聽說井里有神奇的符咒, 都想來觀摩。可是也不知道哪里傳出去的消息, 說這是仙女畫的符咒, 外面的人看了人就不靈驗了。
部落里的人很生氣
從早到晚守著井口不許外人參觀。
外面的人也很生氣
就一個小紙片,照著畫畫都不行, 太小氣
一來二去,部落之間有了沖突。礦上的男人們操起家伙時刻準(zhǔn)備戰(zhàn)斗,哪有心思挖礦
經(jīng)理怕出人命, 天天盯著這群人, 眼睛都快成斗雞眼了。
這一片土地上的酋長也不希望事情鬧大, 于是通知經(jīng)理, 希望能和蔣赫見面聊聊。
就這么著, 蔣赫被急招回來
拖拉機“突突突”的冒著黑煙,前面的華人大哥慷慨激昂的唱著好漢歌,仿佛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是揮舞熒光棒的觀眾們。
“老總, 大伙都盼著你回來, 再不回來事情就鬧大了。”
“放心,沒大事。”
蔣赫挺淡定, 知道酋長為什么想要見他。無非是別的部落看著這個部落里的人可以去礦上工作, 婦女可以制作咖啡賺錢,孩子們上學(xué)還免費吃飯,井水又那么干凈。
在一個連吃飯都吃不飽的地方, 這個部落的條件已經(jīng)足夠讓大伙羨慕了。
知道問題出在哪里,蔣赫也知道怎么去解決。
從小他就明白一個很現(xiàn)實的道理但凡能用錢解決的,都不叫事兒
背包里的“泉水符”和“防蟲符”,是孟魚急著做出來的,還把之前給別人的訂單先挪出來給他。
孟魚還說了,這幾天再做一些,有人過去的時候帶給他。
蔣赫長長嘆了口氣,他想她了
想起那晚在醫(yī)院的事,蔣赫都后怕,萬一他沒有及時趕到,她會不會吃虧
蔣赫要給她撥兩個保鏢,孟魚拒絕的很干脆。想想也是,她那個脾氣,怎么可能讓兩個保鏢天天跟著。
拖拉機突然停了下來,黑黝黝的華國大哥一頓嘟囔。
“機器老化了,壞哪里不行非要壞在半路。看看這里荒涼的,啥也沒有,咋回去”
蔣赫從后斗爬出來,也下車幫忙修理。
“這里可不是啥都沒有。”
大哥姓劉,四十幾歲,聞言納悶兒的看向蔣赫。
“老總,就是啥也沒有啊沒有人,沒有修理店,連手機信號都沒有。”
蔣赫伸手在額前一搭,看向四周。
“這里有野獸。”
我勒個去
劉大哥額上瞬間泌出汗來,緊張地四下看看。
“老總,你別嚇唬我。我上有八十歲老娘,下有兩個孩子,我可經(jīng)不起嚇。”
誰嚇唬他了
“真有。再一個,別叫我老總。”
劉大哥擦擦干,皺起眼睛。
“那那不叫老總叫什么,總不能總不能喊老蔣吧。”
我去
蔣赫看他一眼,這人一臉無措,還真不是故意的。
“二選一的話,還是老總好些。”
“老總,你會拾掇這玩意兒不,我拾掇過家里的農(nóng)用三輪車,沒搞過拖拉機。”
劉大哥拿出工具,開始修理拖拉機,蔣赫在一旁幫忙。
天色越來越暗,要是再修不起來,他倆都會有危險。在這片土地上,野獸就跟蒼蠅蚊子一樣常見,大白天都出來覓食,何況晚上。
劉大哥的汗不住的往下淌,臉色都變得發(fā)白。
“老總,不會有野獸吧。巨蟒和獅子我真的打不過。”
蔣赫發(fā)現(xiàn)拖拉機上的零件都老化了,要是沒有零件換,還真是沒法走。
“我也打不過。”
劉大哥“礦上礦上都說,老總媳婦兒是仙女,你媳婦兒肯定打的過,能保佑咱。”
蔣赫看他一眼“你信嗎”
“以前他們當(dāng)笑話說的,我不信,世界上哪里有仙女。不過現(xiàn)在我信還還來得及不”
礦上有這說法蔣赫知道,還和“泉水符”有關(guān)。那回被許多當(dāng)?shù)嘏⒆訃Y赫沒辦法,這才說媳婦兒是仙女,仙女才畫得出神奇的“泉水符”。
“來不及了。”
劉大哥一把抓住蔣赫的胳膊,雙唇激動得顫抖,想再求老總跟仙女說說情,被蔣赫一句話給悶了回去。
“我都自身難保,你也自求多福吧。”
草原上的野獸多的是,蔣赫也擔(dān)心。如果今晚必須要遇見一種野獸,蔣赫寧愿是獅子巨蟒之類的,也不希望是鬣狗。
起碼過程沒那么痛苦。
要是遇見鬣狗,那可是倒大霉了。
鬣狗是一種神奇的生物,在非洲大地上號稱“非洲流氓”,可見手段極其無賴不要臉,專門喜歡掏肛
“老老老總,你看那里有什么是不是野獸的眼睛”
蔣赫身子一僵,向遠處看去,只見綠油油的一片,比特么的螢火蟲還亮。
“上后斗拿好工具”
這些野獸還在觀望,蔣赫記得行李箱里有一盒火柴,急忙就地?fù)鞓渲鸵安荩计鹦苄芑鹧妗JY赫跳上后斗,手握鐵扳手,隨時準(zhǔn)備大戰(zhàn)一場。
覺得好像少了什么,回頭一看劉大哥,正坐在地上抽筋。渾身抖成一團,連話都不會說了。
要是不管他,分分鐘被當(dāng)成食物
蔣赫跳下車,連拉帶拽把他弄上后斗,將一把鉗子塞進他手里。
“想想你那八十歲的老娘和兩個孩子,還有家里的媳婦兒,都得靠你養(yǎng)活。你要是死了,媳婦成別人的孩子也成別人的老娘誰給你養(yǎng)活這時候別慫,干掉一個算一個。野獸的世界里,弱肉強食,你要是弱小了,今晚準(zhǔn)成這幫畜生的肉罐頭。”
劉大哥哆嗦著站起來,手里的鉗子顫顫巍巍。
“不不行,不能變成肉罐頭。各路大神,救命啊救命”
四面八方盡是野獸和荒野,離著礦區(qū)起碼還有三個小時的路程。蔣赫嘆口氣,今晚能不能活下來,全靠運氣。
突然很后悔
他還沒來得及說喜歡她
要是就這么死了,孟魚永遠不知道他那么那么喜歡她,永遠不知道他因為悔婚腸子都悔青了
摸摸脖子上的“平安符”,他必須得活下來
天色徹底暗了,火堆的火勢越來越小,必須要下去添柴火。
野獸怕火,所以在周圍觀望而不是撲上來。蔣赫跳下后斗,就近撿野草木頭扔進火堆。
耗得時間久了,蠢蠢欲動的野獸終于靠近,蔣赫看清楚是什么東西,不由地暗罵一聲。
“艸老劉注意了,還真是鬣狗這東西智商高,特別狡猾,咱們小心。”
“咚”
劉大哥又一屁股坐在后斗上,站都站不起來。
“老總,我求你個事我不想被它們一口一口吃掉,要是一會兒你還有口氣,一扳手打死我行不”
蔣赫“堅持到天亮,我們還有機會。”
堅持到天亮
想起天亮了自己可能變成一堆骨頭,劉大哥開始嚎啕大哭。
這一哭,終于讓下面的鬣狗按奈不住。眼看一條領(lǐng)頭的鬣狗跳上后斗,蔣赫一扳手猛地?fù)]過去。
鬣狗慘叫一聲,飛出去老遠,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不再動彈。
來了這么一下,鬣狗都知道上面的家伙不好惹,于是開始圍著拖拉機轉(zhuǎn)悠,想找破綻。
劉大哥也知道到了生死一搏的時候,哆哆嗦嗦的握緊鉗子,沖著下面的鬣狗破口大罵,好像這樣能給自己壯膽子。
堅持兩個多小時,蔣赫頗有戰(zhàn)績,拖拉機周圍躺著十幾條鬣狗,其它的鬣狗紛紛趴在草叢里等候下一次攻擊的機會。
鬣狗就是這樣狡猾又有耐性的野獸,不得到目的誓不罷休。不光手段殘忍,就連性子也是極其難纏,“草原流氓”的稱呼不是白來的。
正因為臭名昭著,所以連獅子都不愛招惹它們。
忽然遠處星光點點,劉大哥激動地指著那里大喊。
“老總老總快看,那是火把有人來救咱們了”
可是那個方向,并不是礦區(qū)的方向,這些人到底為什么來還不好說。不過,來了總比不來強,已經(jīng)沒有什么處境比現(xiàn)在更危險。
人群越來越近,蔣赫清楚的聽到他們的吆喝聲。
這是當(dāng)?shù)厝舜颢C時的吼聲,用來震懾獵物。劉大哥激動得不行,沖著那群人大喊救命。
鬣狗終于被嚇跑,蔣赫也看清這些人的樣子。
一個個臉上涂滿白色粉末,目露兇光,手上拿的是長矛和弓箭。領(lǐng)頭的首領(lǐng)和邊上的人嘟囔幾句土語,審視的目光掃過蔣赫和劉大哥。
那目光像是選罐頭
這群人就那么瞪著后斗上的蔣赫和劉大哥,還時不時的做些手勢。
劉大哥心里沒底了,這些人怎么這么奇怪。
“老總,他們在說啥”
當(dāng)?shù)赝林柯涞恼Z言也不太一樣,有些土語是融合了法語詞匯。蔣赫其實聽的也不明白,一大半靠猜。
“他們說,吃肉,烤著吃還是生吃,看上去很香,一個柔嫩,一個肉老”
“咚”
劉大哥又一屁股坐在了后斗上。
“是是是是食人族不我以前聽他們說這里有食人族娘啊我對不起你兒子要變成肉罐頭了”
蔣赫和劉大哥被五花大綁抬回了部落,被扔進一間黑屋子。
劉大哥已經(jīng)嚇暈過去,蔣赫趁著月光打量周圍。
是一間泥巴房子,屋里到處是爬蟲和蚊子。墻壁上有鐵鉤,隱隱看的出上面和墻壁血漬斑斑。
手腳被綁的發(fā)麻,蔣赫稍稍挪動身體,發(fā)現(xiàn)身后有個東西,一摸手腳發(fā)涼。
是一堆頭顱
蔣赫苦笑,還真有可能是食人族
孟魚這幾天加班加點畫符咒,除了趕制訂單,都是給蔣赫準(zhǔn)備的。
蔣爺爺還在醫(yī)院,孟魚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