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栗栗見他終于消停,低頭開始搟面皮,搟了十幾二十個皮兒之后,恍然大悟。
周致誠剛才緊追不放,最終目的怕不是讓她開口許諾給他也按照原樣做一回吧
咦
顧栗栗要不是手上搟著面皮,現(xiàn)在就要搓一搓胳膊,把那瞬間豎起的汗毛給壓下去。
面皮搟好,周致誠那足可以包三四百餃子的餡兒也全部剁好,顧栗栗接手,調(diào)好味兒,就一人一個小板凳,對坐著開始包餃子。
包了一會兒,顧栗栗發(fā)現(xiàn)華點。
瞅著那外形截然不同的餃子,她吃吃笑了兩聲,周致誠抬眼看她,眼神莫名。
顧栗栗眼睛彎著,盈滿笑意,指著圓圓的蒸篦,“你看,咱倆是不是涇渭分明”
她包的餃子是那種可以立起來的,南方最常見的包法。他包的圓乎乎的,像是披著小披風(fēng),肚子滾圓坐著的彌勒佛,看著特別喜慶。
顧栗栗說得隨意,說完就又開始包餃子,手上動作不停,腦子?xùn)|想西想,忽然想到生產(chǎn)隊的房子,她看他,跟他說生產(chǎn)隊的房子處理情況。說轉(zhuǎn)贈給了老隊長,里面的一應(yīng)物什也都留給了老隊長。
周致誠點頭,沒覺得顧栗栗做這個決定有什么不對,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攸c點頭,“給他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
他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安排這些,她做的很好,他原本也這樣打算。
“不過,我覺得,”周致誠手里捏著一個胖乎乎的餃子,動作緩慢地放到蒸篦上,“老隊長收下房子,也不會留給自己。如果沒有猜錯,那兒可能會當(dāng)做生產(chǎn)隊的招待所。”
如果香菇擴(kuò)大了種植規(guī)模,當(dāng)天沒辦法往返,那兒可能就成為大家暫時的落腳點。
但,“也有可能當(dāng)做臨時教室,讓知青在那兒教生產(chǎn)隊的孩子認(rèn)字識數(shù),或者給在生產(chǎn)隊副業(yè)工作的隊員掃盲。”
“我猜是后一種。”顧栗栗說著,包好一個餃子,往蒸篦上放,只是視線才看過去,就愣了一下。
蒸篦上,以蒸篦直徑為界限,之前兩人一人一邊,包好的餃子擱得涇渭分明。只一會兒功夫沒注意,這餃子就跟開集會似的,亂作一團(tuán)。
她說的亂成一團(tuán),倒不是所擠擠挨挨在一起了,而是她包的餃子和周致誠包的餃子摻雜了,還是比著直線放的,但幾乎她放下一個,周致誠包的餃子就隨即跟上一個
都對齊,但形狀它不一樣,看著尤其打眼。
顧栗栗簡直沒眼看,“你那一邊空著那么多地兒,干什么放我這邊我這兒都快沒地方放了”
關(guān)鍵是,一點美感都沒有了
“你看咱倆現(xiàn)在還涇渭分明嗎”周致誠說著這話,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他真是不太喜歡顧栗栗跟他分得太清楚。
“周致誠,你有意思嗎你”顧栗栗齜牙,“我剛才就是隨口一說,根本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再說,我是想讓你看咱倆包的餃子不同啊”
哪里有這么多彎彎繞繞
已婚人士周致誠坦誠回應(yīng)“我比較喜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以,不允許有涇渭分明的存在。
顧栗栗
她沉默了片刻,決定話題就此打住,不再進(jìn)行相關(guān)回復(fù)。
她覺得,再繼續(xù)下去,這話題可能要偏離,偏離到類似于之前那個“耐力好”的界面去。
低著頭,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認(rèn)真包著餃子,認(rèn)真放到蒸篦上。
周致誠見她不說話,覺著有些奇怪,不由抬眼看她,結(jié)果卻沒看出什么。只是他比較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微微瞇眼,腦子過了一下剛才的情景。
然后,他頓住了。
視線不自主偏移,直直落在她形狀姣好且白嫩的耳垂上,心里立時燒起一把火。
周致誠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孤枕寒衾自己過的光棍了,男女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都深入了解探討實踐過了,所以就這么一句自己說過的話,瞬間就抓到了精髓。
他捏著餃子皮兒,看著顧栗栗,給人銳利感的喉結(jié)沒忍住滾動了幾下,咽了咽有些發(fā)干的嗓子,不說話了。
倆人正值新婚,又是小別重逢,輕而易舉就能撩起火。
可,畢竟得過年吧,得吃飽喝足吧,而且還是大白天
于是同時想歪了的兩人,同時沉默起來,一時間,氣氛有些曖昧纏綿,就連空氣都滾燙起來。
周致誠身體發(fā)燙,生理開始發(fā)生變化,就在他準(zhǔn)備揭竿起義的時候,院門被人拍響。
“栗栗顧栗栗開門啊”
王雯雯齜牙咧嘴地拍著門,揚聲喊她,“你快點兒我手都要累斷了”
趙陽在一邊無奈道,“你聲音小點兒,等會兒街坊鄰居聽到你聲音,說不定要出來看熱鬧。”
他說著,把面袋子放下,接過她手里的整只雞,“我來拿。”
顧栗栗手都沒來得及洗,就沖過來開門,驚訝道,“你們倆怎么來了”
說著,視線下移,有些哭笑不得,“你們倆是把家底都搬過來了么”
一袋面粉,一只雞,還有一些干菜,蘿卜白菜豆腐,齊全隆重得像是要上門下聘。
“那不能。”王雯雯笑,“我和趙陽又沒什么養(yǎng)家的負(fù)擔(dān),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除了面粉,其他都是我公婆送來的,知道你怕麻煩,不一定會去排隊買東西,我和趙陽一致同意,把家里的年貨送一些給你。”
趙陽笑著點頭,“家里叔伯有在副食店任職的,他們有內(nèi)購份額,所以,家里年貨還有不少。”
顧栗栗不準(zhǔn)備要,王雯雯一看她架勢,拽著趙陽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你要是不要,隨便你扔哪兒敢送回來,咱倆這朋友沒得做我送過來多累啊我,你忍心讓我送第二遍”
“那你別跑啊”顧栗栗急了,“來都來了,你坐會兒啊”
“不用了我和趙陽貼了門畫,還得去公婆家集合呢”王雯雯說著,留下一串得意的笑聲。
誰都別想拒絕她
顧栗栗更是
所以,倆人都沒注意到顧栗栗身后有個男人的事兒。
周致誠為了不失禮,調(diào)整了好一會兒,才把旖旎的想法壓下去。一壓下去,就大步往門口走,結(jié)果就只看到了王雯雯和趙陽手牽手狂奔的背影。
他“你朋友”
“嗯,大學(xué)同學(xué)。”顧栗栗轉(zhuǎn)身,臉上眼里都還帶著未盡的笑意,“很要好。她知道我回首都之后,只要沒事,下班就往我這邊跑。”
說著,指了指院門口地上的東西,“這些重的就麻煩周致誠同志你出力了。”
顧栗栗拎起菜干豆腐和綁著兩條腿的雞,笑著往院子里走。
周致誠左手拎起那袋面粉,右手拎起裝了蘿卜白菜的袋子,輕松往院子里走,“這些都放廚房”
“嗯。”顧栗栗回頭應(yīng)了一聲,把菜干和豆腐都放廚房,然后又拎著那只殺好的雞出來,環(huán)視了一圈,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把它掛起來。
雖然現(xiàn)在人們生活都不怎么富裕,但野貓和老鼠始終是存在的。若是掛得低了,靠近墻啊,屋頂啊,貓一躍就能夠得著,老鼠也能順著爬上去。
院子里高大的樹木是沒有的。
“我來。”
周致誠把兩袋子?xùn)|西放廚房,出來接過顧栗栗手里的東西,找了個走廊屋檐下正中的地方,尋了個根細(xì)細(xì)的尼龍繩,將那只收拾干凈的雞綁住,掛在廊下。
是個好地方。
顧栗栗看一眼,知道那細(xì)細(xì)的尼龍繩老鼠沒下爪子的地兒,放心地收回視線,去門口關(guān)了大門。
弄完,洗了手,兩人繼續(xù)包餃子,少了之前那讓人面紅耳赤的氣氛,也能正常說說話了。
雖然每次放餃子的時候,看見混摻的擺放,還是忍不住會眼角抽抽。
快到正午,兩人煮了餃子,放了鞭炮之后,正準(zhǔn)備吃飯呢,門又被敲響。
這次顧栗栗捧著碗,沒有動。
今天跑了太多地方,累。
而且,這回來得應(yīng)該不是她朋友了。因為從回首都之后,她只跟王雯雯有過聯(lián)系,王雯雯又不是嘴碎的人,再加上現(xiàn)在人人自危,大多數(shù)人跟以前的朋友都是能不聯(lián)系的就不聯(lián)系的,所以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除王雯雯之外的人來看她。
周致誠笑了一下,放下筷子,主動站起身去開門。
來的人是陳建華,為了避嫌還帶了姜云。姜云這次沒有帶孩子,所以只夫妻倆來了。這會兒她只跟在陳建華身邊,看起來有種柔弱的溫婉。
周致誠開了門,笑,“你怎么來了這個時候不在家忙”
陳建華嘆了口氣,揚了揚手里的東西,“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最清楚。有酒有肉,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岳母和媳婦兒往日算是小打小鬧,時間又趕巧,他抓不到狠收拾岳家的機會,捋順?biāo)麄儭_@次,趁著顧栗栗來,瞧準(zhǔn)了顧栗栗的性子不是容易給人臉的,就趁此機會,將岳家的毛刺給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