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茹看著顧栗栗, 看著看著, 忽然極淺地嘆了口氣。
她好像明白了。
自己這個女兒大約是婚后生活過得太舒坦, 被人寵狠了,才不自覺流露出這樣的小兒女情態(tài)。
只是
“你真的想好了嗎”張玉茹審視地看著她, 肅然中帶著不自覺的憂心,“有想過以后嗎”
暖房那天,路上聽王雯雯和趙陽說過周致誠,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人,但當天卻沒見人, 她就對他的工作性質(zhì)存了疑。
吃過飯回去的時候, 她不經(jīng)意地問過兩人周致誠是做什么工作的, 可惜兩人也不清楚, 只說記得問過顧栗栗,但卻沒有得到一點有用信息。
經(jīng)驗使然, 她當時就隱約有個猜測,猜測周致誠的工作怕不是那么簡單
只是那天是兩人多年后第一次見面,她顧慮太多, 束手束腳,怕引起她的反感,沒當場問出來。
今天,兩人忽然有了獨處的機會,且不管為什么突然找來,但氣氛比她預想得要好很多,她就趁機問了出來。
這兩個問題, 看似簡單隨便,普通得不能在普通,但卻包含了幾個意思。
最深的一層就是周致誠的工作性質(zhì)會不會再次造就悲劇的拷問。
顧栗栗聽出張女士話中的意思,沉吟了一下,才抬眼真誠道“我覺得我應該先過好眼前”
周致誠那個睚眥必報,又愛劃定私人領域的人,輕易不肯撒手圈到他窩里的一切,如果確定她負了他,她可能連想象一下以后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問什么以后啊先過好現(xiàn)在的日子吧。
再說,周致誠那人可是活到最后有名有利有權的大佬。
不過,
她審視了一下自己,肯定了一件事。在她不會做出叛國,竊取國家機密,以及婚內(nèi)出軌的事的前提下,周致誠大概不會對她做出如對待程佳音那般的手段。
至于能不能離得掉婚,離得掉婚能不能再婚,天知道
張玉茹看清她眼里的意思,還有那無奈好笑卻又認命躺平的甜蜜小表情,嘴張了張,道“他”
只說了一個字,忽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只好又閉了嘴。
控制欲太強的男人,未必是好事。但只要雙方覺得沒問題,又未嘗不是好事
一件事,總要批判看待。
“他人還可以,挺恩怨分明的。不過,也有不少毛病。”顧栗栗說著,頓了頓,吸引了張玉茹的注意之后,才慢悠悠道,“我覺得,我這突如其來的嫉妒和獨占欲,可能是跟周致誠學的。”
有些長輩訓斥晚輩的時候,不都愛說那句“好的不學,凈跟人學壞的”
她大抵如此。
想想上輩子,她多大方,多坦然,多瀟灑,根本就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還能坦然祝福周女士再次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給養(yǎng)老房和錢。
結果這輩子碰上周致誠,才相處半年功夫,好的沒學,耳濡目染之下,不知不覺就沾染了這精致的“利己主義”。
她語氣真誠,說得跟真的一樣,讓張玉茹聽得直啞口無言,似乎看到了小時候那個皮猴子一樣的顧栗栗
“所以,飯桌上我要是眼神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你也別怪我了,去怪周致誠吧。”顧栗栗真誠建議,“他常常身體力行地跟我示范,怎么把圈到自己地盤的東西牢牢守住,不給人任何窺視的可能。”
無論人,或者物,全都如此。
初初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回想一下,簡直是潛移默化
不過,好像還怪有意思的情緒清晰明了深刻,不像上輩子那般云淡風輕的瀟灑
想著想著,顧栗栗眼睛亮了亮。
這是上輩子不曾身體力行的新奇體驗
“所以,”張玉茹挑起精致的眉毛,眼尾微抬地覷著她,意有所指道,“這些事情不該怪你,不該怪我,都怪周致誠”
顧栗栗干笑。
張女士現(xiàn)在,有些像小時她和他斗嘴理論的時候。
“如果,”張玉茹見她鐵了心,嚴肅了表情,細細吸了一口氣,認真道,“如果有一天,周致誠跟你父親一樣,你不要學我那樣對待你。”
本是自己的選擇,不該牽連無辜。
當年是她沒控制好自己,傷了她的心。
“都過去了。”顧栗栗擺擺手,笑,跟她站在同一個高度分析問題,“我知道你的性格,如果不是有很大好感,不會和林教授接觸”
張玉茹“并沒有那么大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