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 小院兒那邊收拾妥當, 只等人住進去了。
按顧栗栗的想法, 弄好就搬進去,王雯雯不干, 非攔著要選個黃道吉日。第二天就找了人,給她算了個日子,說臘月二十八是個喬遷新居的吉日。
這年月, 封建迷信是屬于嚴打的一部分。王雯雯能找到這方面的人,還讓人家松口給算出吉日吉時, 很是不容易。
顧栗栗不想浪費她的心意, 想想早兩天晚兩天也沒什么, 就又在招待所多住了兩天。
這天一大早, 天還沒亮,王雯雯和趙陽就提著一串紅皮鞭炮提前到了招待所, 等她洗漱好,一起去了小院兒。
之所以這么早,也是王雯雯給找人算的時間, 具體到了幾點幾分。她怕顧栗栗遲到,干脆就自己比約定的時間提早了一個小時,先去招待所叫人。
三人一起出去的時候,外面天色還是青濛濛的,雖沒有風,但也冷得不行,一說話就是一口白色的哈氣。
公交車都有運行時間, 這會兒還不到六點,所以沒車,夫妻倆是騎著家里僅有的兩輛自行車過來。
這會兒顧栗栗騎著一輛,趙陽騎著一輛,上面載著王雯雯。
王雯雯一說話,就是一嘴的白色哈氣,在這樣的天光里很是明顯,她看向后面的人,問“冷不冷”
顧栗栗的自行車在趙陽后面,聞言,吸了吸凍得已經沒什么只覺得通紅鼻尖,看她一眼,“你說呢”
太早了,本來就冷,再加上路上沒有什么行人,感官上就覺得更冷。
自己騎車,手和臉又沒遮擋,人都要凍僵了。
王雯雯笑,“我就是想取個好兆頭,好讓你以后都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在這邊。到時候,我也好有個人說話逛街。”
王雯雯家庭條件不錯。雖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但父母卻都是溫和有文化的人,且都在需要保密的相關部門工作,因此也不受外面世界的任何影響。
當然,趙陽的家庭條件也確實不錯的,就從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自行的年月,家里能有兩輛自行車,非常能說明問題了。
趙陽家里人和氣,王雯雯家里人講理,兩人結婚,又沒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才得以讓王雯雯保持原本的鮮活氣兒,沒那么多條條框框圈著。
腦子天馬行空,對老祖宗留下來的神秘講究尤為好奇。
“你想,雖然很多東西都禁止了,但大家結婚喬遷,不還是要看個好日子嗎”
王雯雯知道這年月做什么事兒都需謹慎,所以一般不輕易與人來往,也不跟別人說些不合時的話,怕不經意給家里惹來什么事情。
交友上面,除了看人品,也看人家庭背景,倒不是想朋友多大富大貴,只是想求個身家清白,心思坦蕩又不腦子有坑的。
所以,大學也就交了顧栗栗這么一個能說話肆無忌憚的朋友。
如今勢態(tài)雖然緩和了些,但因為最近返城的事情,氣氛又有些緊張起來,畢竟返城名額少得可憐。
但顧栗栗這個人,家庭背景簡單的一眼可以望到底。除了她媽那邊的親戚,她爸這邊血緣近一些的親戚是沒有了的。又因為她的學歷能力和曾經教授帶她參與的一些正面的活動,給她安排個工作,誰也挑不出來什么毛病。
她是真的想念這么一個哪怕不說話,只在一起看個書都舒服安心的朋友。
“有些東西是需要講究一下,”顧栗栗,“但,萬一我被調走了你別那么執(zhí)拗,也別那么懶,再找個朋友也不難。”
王雯雯下巴一抬“那我不管,反正短時間內,你應該不會被調走。”
哪怕她人被哪個單位看上要調走,也至少是個月之后的事了。
看她這樣,顧栗栗笑著沒說話。
周致誠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可就算是回來了,她的學業(yè)總還是要完成的。今時不同往日,學歷也得考慮起來了。現在還不覺得有什么,畢竟都是子代父職。但以后,學歷基本在哪方面都是衡量一個人是否可以升遷的重要標準之一。
她得做點準備,經商或是正經上班,兩手都抓。
趙陽原本只一邊騎著車子,一邊默默聽著,這會兒插了嘴,“我覺得有條件的話,你倆都把正常的大學課程完成比較好。可惜現在研究生的招生工作停掉了”
不然還能往上考考。
“看現在的情形,再過幾年應該就恢復了。”顧栗栗看似隨意地道,“畢竟知青中,真正有知識有文化的,已經開始陸續(xù)回去了,雖然人數還比較少,但也是個預兆。”
“肯定會的。”王雯雯說著,擰眉,“子代父職,弊端太多了。前段時間,我們單位就有一個頂了父職的,結果做事完全不是那回事,給個任務,錯字也就算了,關鍵是有些字,一旦用錯,就是另外一種意思了”
她不想說太多工作相關的糟心事,只道“還記得咱以前拿定金和訂金打趣嗎就是類似的。”
她這一說,顧栗栗就明白了,安慰地甩過去一個眼神。
王雯雯收到,長嘆一聲,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
三人是騎自行車過去的,比坐公交車耗費的時間多了些,再加上顧栗栗洗漱用的時間,等到了小院兒,天光已經大亮。
“選的日子和時間不錯吧大晴天”王雯雯喜滋滋的,“這會兒一點霧氣都沒了。”
被攔在院子外面等具體時辰的顧栗栗無言以對,看了一眼手表,點點頭。
還有四十多分鐘才到王雯雯找人算的吉時,所以王雯雯攔著沒讓進院子,三人只好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