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被窸窸窣窣的聲音打斷了思考,他將目光投向書房外的幾扇紙糊的窗子上,一看之下,薛長風一雙狹長的眸子頓時驚愕的都要從眼眶里掉下來。
窗外跟唱皮影戲似的,人形的皮影排排站的擠滿了幾扇窗戶。
一個個抬腿,引胳膊的凸凹著造型,其中不乏有夸張挺著胸,賣弄般的撅起屁股的畫面,更有膽大的還輕咬著手指,口中發(fā)出一聲聲嬌/喘,儼然一幅聲情并茂、集體抽風的戲。
薛長風只覺得胃中洶涌澎湃,再要多看一眼,多聽一下,都能氣得他將今天早上的飯給吐出來。
當即,他不顧再度撕裂屁股上的傷口,直接取過書架上懸掛的長劍,大力的拉開書房的門,泛著冷光的劍身一下砍在門外的廊柱上,一人合抱的廊柱一下就被砍進去三分之一。
廊下懸掛的十多盞燈籠也將一臉殺氣騰騰的薛長風照的如在白日。
“說,今日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不能說個清楚,我便都一劍砍了。”
剛剛還一個個比著造作的丫鬟們當即嚇得臉色蒼白,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跪在地上,膽小一點的都哭出聲來,你一言我一言的算是把事情的始末給講清楚了。
薛長風萬萬沒有想到,這竟是蘇婉音積極促成的。
難怪今個自下午過后,管家就不見了人影。
此刻,薛長風再也坐不住了,當即丟開手里的長劍,就朝著蘇婉音住的院落走,走了幾步,他覺的屁股上的傷口又撕裂開了不少,一臉陰郁的回望著一眾的丫鬟,“去喊幾個小斯抬頂軟轎過來。”
那邊蘇婉音正從盤里摘下一顆葡萄,薛長風就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蘇婉音怔了怔,不過一個下午,這就忍不了?
那廂的薛長風瞧著眼前只有十六歲的蘇婉音,小臉不似上輩子那般瘦小,還帶著一點點的嬰兒肥,只是她清澈的目光里有著全天下,卻唯獨沒有了他。
薛長風在這一刻,易位而處,他才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上輩子蘇婉音內(nèi)心的苦澀。
蘇婉音見薛長風一直不開口,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而且剛剛有那么一剎那,他看她的目光透著一絲心疼,不過她很快就搖了搖頭,她可是多活了一世的人。
“薛長風,你要是有事你就說,沒事就請你離開,我要歇下了。”
她清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疏遠,讓薛長風頓時就有了些失落,面上卻裝出一副興師問罪,惱羞成怒的樣子,大聲道:“明天,不,現(xiàn)在就給我將書房里,那一個個眼睛抽瘋,言語輕浮、衣著暴露的丫鬟給我全換成小斯。”
“你也不用惱怒這個,我如今知曉了我嫁給你,你并不情愿,也知道你心里想著誰,也罷,這件事終究是我蘇家對不住你,我明日便回去求我大哥想法子將你那心愛的表妹從皇宮里弄出來,現(xiàn)在你既然來了,我們就談?wù)労碗x,好聚好散。”
薛長風憋著一口不能言明的悶氣,看著蘇婉音,言不由衷,“幾日前,要成婚的是你,現(xiàn)在說和離的也是你,既然你說要把表妹還給我,那就等把表妹還給我了,再談和離的事情。”
說完,薛長風就強迫自己朝著門外走去,他一轉(zhuǎn)身臉上的神色就轉(zhuǎn)怒為急,雖說上輩子表妹逃出皇宮是十年以后,他有大把的時間的來彌補。
可如今的一切都已經(jīng)跟上輩子不一樣了,萬一,她真的將表妹還給他了,他還要拿什么來阻塞她?
最后,薛長風,在心里告誡自己,他必須得阻止表妹逃出皇宮。
蘇婉音目送薛長風離開,她心中不由再度自嘲了一下,他果然還是同上一世一樣,是個專情的癡漢,可惜對象從未是她。
好在,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再需要。
算算時間,離上一世薛長風自請去戰(zhàn)場的日子,就算算上離開晉城前修整的幾日,也就只有二十多天了。
看來,將他表妹還他的事情得要抓緊。
這時鋪完床的阿碧走過來,“小姐,你不會是真的想要同姑爺和離吧?”
“如果我說是真的呢,阿碧你會支持我嗎?”
阿碧想了想,“小姐,阿碧剛才聽著你同姑爺說的話,也猜到了幾分,雖說這女子即便同丈夫是和離了的,終究還是會影響再嫁的,可阿碧還是會支持小姐,只要小姐高興,這比什么都重要。”
蘇婉音將揉捏額頭的手放下,“阿碧,謝謝你。只不過,今個大哥過來,因為是在薛家,我不便說明。明個我們便回蘇府一趟,這事還得大哥幫忙,只是不知道大哥可會怪我任性妄為?”
“小姐,大少爺可是最疼小姐的,只要是小姐提過的,大少爺都會給小姐你弄來,明個只要小姐撒撒嬌,想來大少爺不會怪小姐的,只是老爺那邊怕是會罵上幾句。”
別說是被爹爹罵上幾句,就是被爹爹打,她都認了。
上一世她沒有來得及全了孝道,這輩子她定不會叫爹爹再為了她的事情,煩憂成疾,最后中風亡故。
這時,阿碧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忙看向蘇婉音,“小姐,那還要給姑爺找通房丫鬟和小妾嗎?”
“自然是繼續(xù),明早你去同管家說,將賞銀提高三倍,另外你讓管家放出告示,征召貌美的丫鬟數(shù)名,一應(yīng)花銷記在我的賬上。”
阿碧應(yīng)了一聲好,服侍著蘇婉音卸了頭上發(fā)釵,早早便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