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音與阿碧架著薛長風從書房里出來。
“小姐, 你確定這樣真的行嗎?”
“不然你有別的法子糊弄過去?”蘇婉音小聲嗔怪了阿碧一眼,然后立刻善解人意又有些擔心的大聲道:“薛長風,你這路都走不穩(wěn),還是等會再去同母親與父親請罪吧,
婉音不怪你昨晚怠慢了還不成嗎?”
她終究是再也喊不出“夫君”這兩個字了。
下人本想過來幫忙,可聽到蘇婉音的話,便很自覺的退到一邊,其中不乏有成了家的,瞧著少爺這般能折騰少夫人,
竟忍不住的偷樂,倒也沒有人不知趣的上來打攪。
薛長風身量本就高,此刻被兩個矮了他一頭還多的人架著, 整個身體都往前傾, 頭更是垂低了幾分。
加之他又多年習武,這渾身的肌肉都是緊緊實實的。
重量自然不是蘇婉音跟阿碧這兩個十多歲的身體能抗得動的, 倒也不用她們刻意偽裝, 這腳下左一晃,西一晃的,
確實像極了是被薛長風醉酒未醒給帶的左一偏右一偏。
走了二十來步,三人就到了書房的偏角位置,一個十米見方的池子邊上, 水是從前廳水榭一路引過來的, 里面養(yǎng)了一池子的荷花,算是書房這邊的一道景。
蘇婉音率先停下步子, 伸長脖子側(cè)頭用目光繞過薛長風身體的阻隔,沖著阿碧使了一個眼色,然后嘴里開始低聲的數(shù)數(shù)。
“一”
“二 ”
“三”
阿碧緊張的一個勁吞咽口水,心跳更是隨著自家小姐每往下數(shù)一個數(shù),就跳快幾分。
“松手。”
沒了支撐的薛長風立即臉朝下,直接一頭栽進了荷花池。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蘇婉音看著薛長風同一塊石頭一樣沉入水底的那一刻,她的心揪了一下,本能的伸手想要抓他一把,只抓了一個空。
“來人啊,不好了,姑爺?shù)艉苫ǔ刈永锪恕!?
“快來人啊,有沒有會水的?”
一旁傻掉的下人們,被阿碧這接連著的兩道喊聲,驚的神智立刻附體,全都朝著這邊圍了過來,有機靈的已經(jīng)跳進荷花池去打撈薛長風了。
那廂,昏迷的薛長風被一池的秋水浸了一個透身涼,神智還未完全清醒的他,又灌了好幾口池水,這才被下人拖回了岸上,難受的匍匐在地,扣著喉嚨嗆咳個不停。
蘇婉音將僵在半空的手放下,對著下人們吩咐,“你們快將少爺抬回書房,去請個大夫瞧瞧,我這就去同母親與父親請罪,是我沒有做到一個好妻子,才進門,就出了這事。”
蘇婉音說著就往前廳走,阿碧一邊小跑的跟上去,一邊大聲的勸道:“小姐,是姑爺醉的太狠了,力氣又太大,小姐你就別自責了,想來老爺夫人定都能體諒的,若是真的要受罰就罰奴婢,是奴婢沒能拉住姑爺。”
蘇婉音回過頭瞧著阿碧,實則卻是瞧向院里其他的下人。
“就算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可結(jié)果還是發(fā)生了。也罷,阿碧你去同母親與父親嚴明,就說我自罰一天不食,抄寫女誡一千遍,一日不抄寫完,便自罰禁足一日。”
阿碧偷偷摸摸的將門推開一條縫,躋身進來,獻寶般的將藏在身后的點心端到蘇婉音面前。
“小姐,你這法子實在是太管用了,老爺不僅沒有責怪小姐,還夸小姐是個賢淑的好妻子,就算是夫人哭著給少爺求情,老爺也還是讓人將少爺打了三十記板子。只是...”
蘇婉音拿了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只是什么?”
“只是小姐不心疼姑爺嗎?”
蘇婉音喉嚨一梗,心疼嗎?
上一世她是真的心疼他,可他何曾領(lǐng)過情。
“阿碧,這就是你不懂了,這女子就算是嫁人了,也不能為了一個男人失了本來的自己。”
她即是說給阿碧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更是在告誡她自己。
“小姐,阿碧覺得你今天變了?”
蘇婉音收回心緒,“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阿碧嘟嘴想了一下,“嗯,變好了,小姐變的更聰慧了。”
一個再愚笨的人,讓她蹉跎一世,也都該聰明了。
蘇婉音沒有解釋,只是笑了笑,將話題岔開,“阿碧,你說明天三朝回門,我若是不回去,爹爹同大哥會擔心嗎?”
上輩子她因著薛長風的冷待,眼睛都哭腫了,為了不讓父兄知曉,也為了全她那點顏面,讓阿碧給她涂了厚厚一層粉遮蓋下臉上的異樣。然后,等她去請薛長風同自己回一趟門,不想還是熱臉貼了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