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臺入口處,原先是被一塊厚重黑簾布圍住,外頭瞧不清切里面光景,只能看見來來回回的腳步匆忙。
可伴著那女聲恍惚要震碎耳膜般的一聲尖叫,里頭陡然跌跌撞撞沖出來個穿著小禮服抹胸裙、和這拳場格格不入的棕發(fā)少女,倒毫不費力地,將這神秘感碎化成婆媽的家長里短/狗血劇場。
觀眾席一片噓聲。
也不顧后頭兩個保鏢大驚失色的追趕,這少女眼神逡巡一圈過后,伸手便拽住了最前排剛入座不久的高個兒男人。
梁然臉色一沉,仰首去看,只依稀瞧見一個黑色風衣颯爽的背影。
“致寧哥!”那少女凄聲喊,一邊把人往后臺方向拽,一邊扒拉著自己脖頸處的淺淺紅印亮給人看,“你來了就好了,正好你在――你看看,這就是你們請來的選手干的好事,他掐我的脖子!”
話音剛落,前排的竊竊私語便傳到耳邊。
“我靠,今天連宋家三少也飛過來看比賽他平常從不來這種場子,都去花園路那邊的啊”
“是不是秦四今天也在今個兒熱鬧了,不知道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包了全場的酒,嘖,早知道不提前買了。”
宋致寧――梁然是認識的,過去好歹也是秦四的狐朋狗友之一,南方出了名的紈绔貴公子。可他一向是個閑人,常年只愛同一群酒肉朋友們尋歡作樂,難得獨自出現(xiàn),鐵定沒有什么好事。
思及此,她當即便要起身,還沒來得及動作,卻先被一左一右、丁老三和李思琪齊齊按回原處。
和旁邊一臉迷茫的幾個不同,這倆顯然是認識人的,小心翼翼給她比了個“噓”,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
她掙不開人,只得一咬牙,復又仰頭去看。
喧嘩嘈雜的哭訴聲里,池戩掀簾而出。
不像別的選手換好拳套或赤著上身,他依舊是黑襯衫配牛仔褲的尋常打扮,一年不見,個頭倒似乎隱隱有突破一八五的趨勢,以至于穿著雖然隨意,瞧著卻肩闊腿長,天生衣架子似的。
一眼掃過眼前鬧劇,他在那哭鬧少女不遠處懶散站定,便就此不發(fā)一語。
“致寧哥!你看看他的態(tài)度!”
少女火氣更甚,這頭還沒放開宋致寧的胳膊,那頭已經(jīng)手指顫顫,幾乎點上池戩的鼻尖,“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干媽可是秦麗,是秦氏集團的大股東!打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是什么人,你算什么貨色――不知好歹就算了,還動手打傷我兩個保鏢!”
“致寧哥,我要報警!!把這個……”
她正說得憤憤,點人面門的手指都顫顫不已。
而池戩面無波瀾,只伸出右手,隨便一擺,便撥開對面蔻丹鮮艷的手指。
“顧如安,”他嗓音輕慢,“如果跟你一起長大的人都很欣賞你潑婦罵街的話,我確實沒有這個水平。”
話音剛落,滿面羞憤的大小姐當即氣得連連原地跺腳。
見身旁的宋三少還沒有表態(tài)的意思,索性一咬牙,再顧不得半點儀態(tài),推搡之間,揚手便是一巴――
“你……嘶!”
卻活生生地,在半途橫生攔阻。
顧如安一時吃痛,美目微移,眼神從死死攥住自己手腕的瑩白手臂,轉到對面突然竄出來的女孩身上,一瞬對視打量過后,聲調(diào)驀地揚高八度:“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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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然滿頭是汗。
就在剛剛跑下臺階的一瞬間,熟悉的眩暈感和耳邊的萬籟俱寂又一次找上門來――
【見你所見,信你所見,摧毀所見。】
幻聽般蒼老聲音響在耳邊,轉瞬即逝。
她幾乎脫力般腳下發(fā)軟,卻還勉自支撐著,緊攥對方手臂之余,細細打量著眼前少女面容輪廓。
不是秦家直系,更談不上什么內(nèi)戚外親,她甚至沒有在秦家任何家宴上看過這張臉。
充其量是個散養(yǎng)的干女兒,竟然也能仗著秦家的名號,和宋致寧攀上關系
又怪又好笑。
顧如安被她眼神盯得發(fā)毛,一時間有些無措地別開臉去,倒一眼瞧見那后腳幾個跟上來的“七中兄弟”――七八個人一擁而上,在后臺前擠成一堆,一個兩個的,都面熟得很。
是故,梁然一松開鉗制她的手,被池戩攙扶著站穩(wěn),下一秒,顧如安仰頭便是一招信手拈來的哭腔撒嬌:“致寧哥,你看,他還帶人來了,這些都是七中的人!我沒騙人,他真的欺負我,這個女的還瞪……”
話沒說完,卻先被池戩陡然森寒的視線嚇得嗓子劈了叉,喉間一哽。
卻來不及重整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