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嗓音簡直是瞬間打破了趙瑾希的困境, 她幾乎不由自主地將感激的目光投向了聲音的來源處。
只一眼,她的眼眸便被一朵盛放的紅蓮所填滿。身穿火紅流彩暗紋宮裝的女子,冰肌玉骨,眉目如畫, 兩鬢一縷青絲散落, 襯得神情愈發(fā)溫柔天真,好似十七八歲的少女。
若不是她身旁坐著的是那位大楚赫赫有名的攝政王千歲, 正旁若無人地牽著一只纖纖玉手把玩著, 她幾乎要以為這是大楚哪個年輕的公主或是郡主了。
楚云廷也猛地回過神來, 心中暗自懊惱, 自己身為大楚皇帝,什么樣的絕色美人不曾見過, 怎地就瞧著這個女扮男裝的趙國公主失了神他拉回了理智,清了清喉嚨, “母妃, 這位是趙國的公主殿下。”
“什么趙國的公主”
“咦不是趙國的太子來做人質(zhì)嗎什么時候又多了位公主”
楚云廷的一句話,仿若一石激起千層浪, 殿內(nèi)頓時重新響起了堪稱熱烈的討論聲。
這里坐的都是大楚的皇親貴胄, 身份地位高貴,因而說話都少了幾分克制,當(dāng)著趙國公主的面討論起來也毫無顧忌。
趙瑾希更加坐立難安了, 她甚至想要立刻馬上轉(zhuǎn)身就走,后悔為何自己不干脆裝病逃了這場晚宴。而高高坐在龍椅上的楚云廷, 則露出了一副輕輕松松的看好戲的神情來,甚至換了個更舒服一點的姿勢。
最后到底是攝政王妃看不下去了,她微微提高了嗓音,笑道“原來是趙國的公主殿下。若是公主不介意, 可否坐到我身旁來,陪我說說話”
說罷,她的手微微一動,試圖掙開一直緊握著她不放的那只大手,被大手的主人微瞇著一雙鳳眸瞧了一眼,旋即露出了一個撒嬌討好的笑容來安撫對方。
攝政王千歲終于不情不愿地挪動了尊駕,將自己的位子空了出來。
攝政王妃再次向殿中央手足無措的少女招手,將人喚到自己身旁落座,輕聲細語地安慰道“莫要感到不自在,大家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她身上傳來一陣淡而凜冽的清
香,像是兩種香味混含在一塊,突兀又融合,趙瑾希在這樣的馨香中,漸漸放松了緊繃著的神經(jīng),點了點頭。
“既然人都來齊了,那可以開始了吧”對面?zhèn)鱽硪坏啦惶?jīng)的嗓音,趙瑾希悄悄抬眸望過去,只見一位風(fēng)流倜儻的中年男子,正百無聊奈地撐著腦袋,目光卻正好一直盯著她的這個方向。
她心里一突,不對,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攝政王妃。
“怎么,三皇叔等的不耐煩了”楚云廷淡淡問了一句,轉(zhuǎn)而又道“皇叔父,您覺得呢”
攝政王千歲看了一眼對面的齊王,開玩笑似的,似笑非笑道“三哥,你再多看一眼,今日恐怕就不能完完整整地出這道門了。”
聞言,方才還一副不耐煩模樣的齊王,頓時收回了目光,正襟危坐,同時也閉上了嘴。
趙瑾希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小幅度地在殿內(nèi)幾人身上來回打轉(zhuǎn),心中暗道,看來這大楚皇宮比她想象中還要更血雨腥風(fēng)一些,在場的諸位關(guān)系頗為復(fù)雜,她要更加小心才是。
晚宴正式開始了,殿內(nèi)諸位隨意閑聊著,她也聽不懂,索性埋頭吃自己的。而那位攝政王妃當(dāng)真是善良可愛,心細如發(fā),怕她太過無聊,時不時地刻意找話題同她說話,自始至終令她感到如沐春風(fēng)。
她開始有點明白了,百煉鋼化成繞指柔說的說是怎樣的情境,任是攝政王千歲如何殺伐果斷鐵血無情,碰上了這么一位可人兒,也得拜倒在石榴裙下。
她的思緒正漫無邊際,突地聽聞一道略有些張揚的女聲響起“皇上,你今年也有二十歲了,可想好了何時大婚立后”
趙瑾希呆滯了一下,筷子上的食物砰的一下掉進碗里。二十歲楚云廷今年居然才二十歲瞧他整日陰陰沉沉的模樣,還以為至少比她大個五六歲呢。
仿佛猜透了她的內(nèi)心想法,楚云廷用略帶不虞的目光暼了她一眼,又很快收了回去,慢悠悠道“姑母,大婚立后此等大事,急不來的。”
“還不急你父皇像你這么大時”話說到一半有吞了回去,長公主苦口婆心道“此乃安邦立國之大事,你若是尚無心儀人
選,姑母便替你選了。”
“長公主此言差矣,即便是皇上急著大婚立后,那也不能勞長公主費心吧”底下傳來不知是誰不甚客氣的回應(yīng)。
長公主更不客氣,“不勞我費心,又關(guān)你什么事還是說攝政王不僅代理政事,連皇上大婚立后也要代勞了”
“啪”的一聲,攝政王將手中的銀筷不輕不重地摔在桌子上,嗓音冷冷淡淡,卻極具威懾力“吵什么吵,還吃不吃了”
話音一落,殿內(nèi)瞬間安靜了下來。
趙瑾希一個外人,都從短短幾個來回中聞出了莫名濃重的火藥味兒。她心思一轉(zhuǎn),恍然大悟,看來這大楚皇帝的婚事是由不得他自己做主的。想到這里,她不由地將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從方才開始,臉色就不太好看的楚云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