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安靜了片刻,楚瑯清清冷冷的嗓音響起:“有要緊之事,還請淑妃娘娘暫且起身。”
蘇語憐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在寢衣外系上了裘衣,披散著的青絲也懶得綰起了,就這么素面朝天地接見了這位如今執(zhí)掌皇宮中所有人生殺大權(quán)的晉王殿下。
外面的雪應(yīng)是已經(jīng)下了有一會兒,楚瑯踏進來時,帶進了一陣冰雪冷氣。他肩頭微濕,墨色披風上落了幾點白的雪花,整個人如冰雕成的冷冽。
“不知晉王殿下三更、半夜造訪未央宮,有何貴干”蘇語憐福身請安,語氣看似恭敬,實則夾槍帶棒,將“三更半夜”幾個字咬得很重。
可話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了。如今晉王要是想要了她的命,那也不過是捏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她又何必這個當口去惹他不快呢
似是看穿了她此刻在想些什么,楚瑯刻意沉默了片刻,肆意釋放了令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直至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生怕橫空冒出一把利劍,刷的一下就抹了她的脖子。
晉王殿下終于滿意了,“深夜打擾淑妃娘娘,臣弟也倍感過意不去。只不過,這件事,臣弟以為淑妃娘娘應(yīng)當想第一時間知道才是。”
蘇語憐聞言,心中隱隱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遲疑道:“晉王殿下,但說無妨……”
“半個時辰前,皇兄,駕崩了。”
短短幾個字,有如晴天霹靂,蘇語憐頓感四肢無力,身子搖晃了幾下,竟要往地上倒去。
“小姐!”夏望驚叫了一聲,未待她撲上去,便見墨色身影搶先了一步。
“皇嫂,節(jié)哀順變。”一如往常平靜的嗓音近在耳旁,蘇語憐望著托住自己的那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只覺眼前漸漸模糊不清。
“怎么會呢……方才我從、從清心殿中離開前,他還同我說了……說了話……”他還替她安排好了,叫她出宮去尋一個喜歡的人嫁了,怎么一轉(zhuǎn)身,便是永別了呢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打落在他手上,楚瑯甚至能感受到那眼淚中的溫熱。很快,那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連串地掉落,燙得他心里都發(fā)癢。
又來了,又是這種感覺。楚瑯眸色深重,卻突然笑了笑,“為何你總是喜歡在我面前落淚”
蘇語憐下意識抬眸去看他,見他竟一副含笑的模樣,不由推開了他的手,氣到口不擇言:“你還有沒有心,皇上駕崩,你還能笑得出來”
她一雙明眸盈滿了淚水,使勁瞪大了,自以為兇狠,實則看著更可憐了。
楚瑯收了笑,“怎么,淑妃娘娘期待臣弟也嚎啕大哭一場嗎”
“你……”蘇語憐反手用力地擦了擦眼睛。也罷,被他這么一攪和,她的悲傷便暫且被壓了下去,恢復了常態(tài),冷冷道:“本宮知曉了,晉王殿下接下來打算如何”
楚瑯對于她能如此迅速地收拾好情緒,感到很滿意。于是他沉沉地望著她,淡淡地拋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謹遵皇兄遺旨,立三皇子為新帝,擇日繼承大統(tǒng)。另,尊淑妃娘娘為皇太后,與攝政王皇叔父一同輔佐幼帝。”
皇太后輔佐幼帝
蘇語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么,失聲問道:“你說什么尊誰為皇太后”
“如今三皇子已交由淑妃娘娘您撫養(yǎng),自然是尊您為太后娘娘了。”
“等一等。”蘇語憐頭疼地閉上了眼眸,半晌后睜開,“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同侍衛(wèi)有染,珠胎暗結(jié),穢亂宮闈,已被廢入冷宮。”
同侍衛(wèi)有染珠胎暗結(jié)蘇語憐覺得她今日聽到的每句話都像個笑話,偏偏說這話的人表情冷淡,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她定定地望著云淡風輕的晉王殿下,半晌后突然問道:“尊本宮為皇太后,當真是……是先皇的意思嗎”
楚瑯緩緩、緩緩地勾起了唇角,“您說呢,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