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
顏綺薇捕捉到她眼底稍縱即逝的兇戾。
作為從小就備受寵愛的大小姐，她的生活一向順風(fēng)順?biāo)茈y想象在高校里居然會發(fā)生性質(zhì)如此惡劣的霸凌事件，更不曾從同齡人眼里見過這樣兇狠的光。
“其實你一直都知道，自始至終都只是你男朋友在單方面追求郭萌萌，那些所謂她有很多男朋友的謠言也是你們散布的，對吧”
葉曼冷笑“是啊。就算我承認(rèn)了，你又能怎么樣”
畢竟只要之后矢口否認(rèn)，一切坦白就像從未發(fā)生過，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離開這里，她還不想被鄭澤宇那條瘋狗打。
“我的確不能對你怎么樣，”顏綺薇很禮貌地微笑了下，從口袋里拿出正顯示著錄音界面的手機，按下按鍵時，方才的對話被原原本本播放出來，“不過它可以。”
葉曼的表情徹底垮了。
一股急火從胸
口涌上來，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恨恨開口“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你別把錄音放出去。”
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聽風(fēng)就是雨，輿論情緒最能被輕而易舉地調(diào)動，這點她再清楚不過。
錄音一旦播出去，她的名聲就完了。
顏綺薇笑得很溫柔“我不。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叔叔干嘛爛泥還是回到爛泥應(yīng)該呆的地方吧，別裝了大姐。”
葉曼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身旁幾個朋友怕她把事情鬧得更大，一擁而上把她架走了。
顏綺薇不想再被她污染眼睛，低下頭看向同樣垂著腦袋的郭萌萌，這才發(fā)現(xiàn)她不知什么時候無聲紅了眼眶。
在視線相撞的瞬間，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斷線落下來。郭萌萌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抽泣了半晌，才勉強用破碎的語句拼湊出一個“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顏綺薇用手指抹去她眼底淚珠，“被人喜歡是一件很好的事，你只是不走運，遇見了不那么好的人。”
郭萌萌紅著眼沒說話。
她整整在黑暗里獨自度過了兩年，如今終于有人告訴她，原來自己并沒有過錯。
陳浩北向她告白時說，有天他心里煩躁郁悶，無意間瞥見她的笑容，心臟瞬間被擊潰。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一個微笑。
只是一個微笑。
她雖然嚴(yán)詞拒絕，卻還是遭到對方的死纏爛打，最終被他女朋友發(fā)現(xiàn)。一時間學(xué)校流言四起，人渣、綠茶、甚至于公交車，每個詞語都像把刀刺在心里，讓她無處躲藏。
身邊的朋友一個接一個帶著鄙夷的目光遠(yuǎn)去，她們縱然相信她，卻也無法忍受被其他人孤立的痛苦。
朋友們總要謀求更好的出路，傳謠的群眾們被輿論引導(dǎo)，這一切似乎沒什么好怨恨的。
真的沒什么好怨恨的嗎
為什么不能怨恨呢。
在夜深人靜時，她曾無數(shù)次捫心自問，自己為什么會被這樣對待。
一個笑也是錯的嗎
她開始厭惡異性，開始失去被喜歡與喜歡人的勇氣，開始故意讓自己變得邋遢又難看，在深夜一遍遍拿著刀站在鏡子前，幻想著把那張會微笑的嘴唇剜去。
孤立，謾罵，謠言在席卷整個學(xué)校的“洶涌的
民意”里，郭萌萌逐漸明白，原來謠言也是能殺人的。
已經(jīng)太久沒有人愿意相信她了。
她努力止住哭泣，輕輕對顏綺薇說“謝謝你們。”
接著又抬頭看一眼鄭澤宇“鄭澤宇同學(xué)，謝謝。”
鄭澤宇沒說話，冷哼一聲后轉(zhuǎn)身就走。
然而還沒走出十步，他整個人就直直倒在地上。
顏綺薇嚇了一跳，趕緊跑到他身旁查看。
這位原本不可一世的同學(xué)臉部著地，鼻梁被磕破大片，此時他強撐起身子半蹲在地，整個人都可憐巴巴地顫抖著。
“去你的小餅干香蕉棒棒錘，”他低斥一聲，“那個誰，就你，搭把手扶我去醫(yī)務(wù)室。”
顏綺薇被他獨特的罵街方式唬得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剛才踢那棵樹，腳扭了；掰手指的時候指關(guān)節(jié)好像也骨折了。”他瞪她一眼，“幫我把郭萌萌支開，不能讓她跟著去醫(yī)務(wù)室，太丟人了。”
顏綺薇
或許這就是男人可悲的自尊心吧。不過你那點狂霸炫酷拽的人設(shè)崩得連渣都不剩了真的好嗎。
“那，我跟她說你腸胃炎”
“腸胃炎不就是拉肚子嗎不行不行，有沒有什么聽起來拽一點的病”鄭澤宇頓了頓，眼看郭萌萌擦完眼淚也準(zhǔn)備過來，加快了語速，“真氣破體，內(nèi)傷肝臟，怎么樣”
顏綺薇呵了一聲“小心我告訴她，你痔瘡爆血。”
他頓時像條瀕死的魚那樣抖了一下，吞了口唾沫，很嚴(yán)肅地說“別，還是腸胃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