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外祖家,除了早年離家外出游學的舅舅外,其余的人他都沒有什么感情,外祖家對他也是如此。如今祖母既然將母親的嫁妝之事交給了大嫂處理,想來也是不想自己沾染這些,到時再被外家拿住話柄,顏靜書自然也不會多言。
當家主母突然換了人,府中自是一片大亂人心惶惶,好在顏靜書和沈氏有了安國公和顏老夫人的支持,再加上顏管家和安嬤嬤的協(xié)助,很快就安撫穩(wěn)定了下來,讓府里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前世的時候,因為顏靜書不愿意嫁人,謝氏便將他囚禁在院子里,不許他出門也不許他見人,直至婚事定下他便直接被強硬的送上了北嫁的馬車,以至于未能同自己的老師和同窗朋友們道別。
今生謝氏已再奈何不了他什么,他自然也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fā)生。是以待到暮山書院的旬休之日,他便出了門,先去了恩師的家中。
顏靜書的恩師名諱王石杰,曾為兩榜進士天子門生,乃是學問廣博德行崇高的當世大家。顏靜書被賜婚之事早已傳遍京中,他自然也是知曉的,是以當顏靜書登門拜訪而來,還未開口,便已猜出了他的來意。
雖說心中十分為顏靜書感到惋惜,但圣意不可為,且覺得顏靜書自己也必定是最為難過的,王石杰也不想顏靜書心中再背上負擔抑郁于心,便沒有說什么無用之話,只勸慰寬解了顏靜書幾句,讓顏靜書心里好受了很多。
從恩師家離開,顏靜書沒有就此回家,而是又去了京城里有名的酒樓,樓外樓。他前一日已讓小廝去告知了幾個好友,今日要在樓外樓里一聚,以作告別。
顏靜書生性內(nèi)斂,又不喜交際,是以真正的知心朋友,也不過只三個人,然而待他到了樓外樓,直接找到定好的雅間走了進去,卻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多出的第四個人,不由眉頭一皺,露出了不愉之色。
此時距離樓外樓不遠的一家木器行里,江成瀚正在仔細地挑選著要買的家具。
自從前幾日下過定禮商議好婚期后,他便開始著手為大婚做準備,而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去租房子。
因為是要辦婚事用,江成瀚找房子的時候不看價錢,只撿好的挑,最后也沒有花費太多功夫,很快便選定了一處三進的院落。離大將軍府和安國公府都不算遠,不但修建的十分精致軒麗,日常保養(yǎng)的也很好,一應的家具擺設也都是不缺的。雖是不便宜,但也十分值得。
不過畢竟是新婚,別的也就罷了,正院臥房的家具物什卻不好用別人家舊的,尤其是床,是以他今日便來了這木器行里。
等挑選的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也到了正午了,到了該吃飯的時候。因著租的院子還都沒有收拾好,江成瀚也不想回將軍府再麻煩別人,正好看到前頭有一家看著生意不錯的酒樓,就朝著走了過去。
進到酒樓里,讓小二引著尋了一張僻靜角落的桌子,江成瀚要了三個小菜,便吃了起來。只是吃著吃著,突然就聽到了好似杯碟摔碎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左手邊一處雅間的門被人從里面打了開來,不由一愣。
雖然這之前才只見過兩次,其中一次人還是昏迷著的,但江成瀚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打開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顏靜書。
只是不知為何,此時的顏靜書眉頭緊鎖,面上是毫不掩藏的厭惡和不快。就當江成瀚遲疑著要不要上前說些什么的時候,就見已經(jīng)跨出了雅間的顏靜書背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
那人雙目泛紅面色微獰,竟一把抓住了顏靜書的手腕,把他又生生扯進了雅間里,隨后便是碰的一聲關上了雅間的門。
江成瀚猛地站起了身,他眉心微皺嘴唇緊抿,三步并作兩步就來到了那雅間門前,沒有片刻的遲緩,伸手就將雅間門推了開來,隨之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一幕,讓他瞬間沉下了臉,眼中更是一片冷厲。
他反手關上了門,隨后大步走到雅間正中的桌前,一把抓住不顧顏靜書的掙扎將他壓在桌子上肆意輕薄的藍衣男子的脖子,將人整個的提了起來,隨后不等那人反應,便一拳重重地打在了男子的臉上,直接將人打飛了出去,嘭得一聲撞在了墻上,又摔落在地,瞬間就已人事不知。
胸腔的怒意猶自紓解不出,江成瀚再次上前,一手抓著男子的衣襟,一手揚起拳頭照著男子的臉就要再打下去。但拳頭才落下一半,就被人抱住,死死地攔下了。
雖然可以輕易地掙脫開,但江成瀚還是停下了動作,扭頭看向顏靜書,他目光沉凝語氣中仿佛壓抑著什么,問道:“你要護著他”
顏靜書使勁地搖頭,他不想讓江成瀚誤會他,但還是緊緊抱著江成瀚的胳膊,像是怕他再打那個藍衣男子,又像是怕江成瀚跑了一般,微喘著急切地解釋道:“就是他現(xiàn)在死在我面前,我都不會眨一下眼,但是、但是他死可以,卻不能死在你的手上——他是鎮(zhèn)國公世子,父親鎮(zhèn)國公是朝中一品大員,母親是大長公主,當今皇上的親外甥。你若是打死了他,就是我父親和寇將軍聯(lián)手都保不住你——”
江成瀚的厲害他再清楚不過,赤手空拳的都能打死老虎,更不要說穆庭遠這樣一個本就弱質(zhì)還醉了酒的公子哥兒,只怕不用兩三拳就能要了穆庭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