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臭小子胡說八道些什么”掌門還沒來得及開口, 旁邊一個性急的峰主就先開口了,氣得直拍桌子,“就讓他們來難道我們青崖怕他們嗎”
流霞峰峰主也柔聲道“阿澄,你不必在意今日之事, 這件事說到底, 并不是為了你。”
掌門輕咳兩聲“聽見了沒, 還不快滾起來,難道等著我請你”
傻小子還是年輕太沖動,動不動就你死我活的,像什么樣子
葉澄卻沒起身“弟子并非一時沖動,而是之前就有這個念頭。”
這幾年深淵遺子的事越鬧越大,葉澄從中嗅到了風(fēng)雨欲來的先兆,恐怕近來傳聞的深淵即將重啟一事,并非空穴來風(fēng)。季芳澤在外界的處境越發(fā)微妙, 他顯然也有所察覺, 所以才會選擇在青崖閉門不出。
可如今看來,青崖也不是真正的久居之處。
郁家不足為懼, 但郁家是第一個鬧上青崖的, 卻絕不會是最后一個。
他如今尚未和季芳澤合籍。青崖收容了一個具有一半深淵血統(tǒng)的弟子,和這人是青崖首徒, 甚至是未來掌門的道侶,完全是兩回事。
縱然青崖不會因他而違背道義原則,可外界反復(fù)施壓未果,到了真正的戰(zhàn)時, 難免會質(zhì)疑青崖的立場。
青崖自然可以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但他作為青崖的弟子,又豈敢以一人之故,累青崖千年清名
葉澄在夜里反復(fù)思量過很多次,他已經(jīng)不再適合做青崖的首徒了。
殿內(nèi)寂靜片刻,掌門抬手,攔下了眾人口邊的話,神色平靜“阿澄,你入我門下二十余年,我知你道心通明,聰慧良善,所以從不干涉你的選擇,只希望你順心而行。但今天這件事不是個小事,你真的想好了嗎”
葉澄叩首“求師父成全。”
青崖之中人才濟(jì)濟(jì),師弟師妹中才德兼?zhèn)渲艘嗖簧僖姟r且修行之人年歲長久,他現(xiàn)在離開,師父和師叔們要重新慢慢斟酌人選,也來得及。
看掌門的意思,似乎要默許這件事,流霞峰峰主有些急了“便是真不做這個首徒,也沒有必要離山啊。”
“可弟子若留下,下一任首徒選出來,又該如何自處呢”
他畢竟在這里做了二十年的大師兄,哪怕他現(xiàn)在離開,下一任首徒也不會好當(dāng)。若是他不走,日后青崖年輕弟子中定起紛亂。
掌門輕輕嘆了口氣“既然你想好了,我也不再攔你。走之前,去跟你幾位師叔道個別吧。”
葉澄低聲應(yīng)“是”,雖然是他自己提出的,也早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可塵埃落定這一瞬間,竟覺得沒有勇氣抬頭。
葉澄這人,向來活的坦蕩自在,極少對誰心有虧欠過。但這一刻,明明眾人也沒表露出失望和指責(zé),他心中的內(nèi)疚和痛苦,卻像是潮水一樣淹沒他,讓他覺得近乎窒息。師尊教他,青崖養(yǎng)他,近三十年,師父師叔,師弟師妹,無不愛重有加。
他本該一輩子留在青崖,為青崖征戰(zhàn)守衛(wèi),教徒育苗,最后在歷劫或戰(zhàn)斗中死去,本命玉牌葬入青崖埋骨地。可今日,他卻要為了一己私欲,違背所有人的意愿和期望。
“便是不做首徒,也照樣是我的徒弟。臭小子別天天就顧著陪你道侶,沒事常回來看看。別一天到晚害怕這個,擔(dān)心那個的,怎么越長大越?jīng)]出息了”
掌門還記得,葉澄剛到青崖時的模樣,可如今轉(zhuǎn)眼二十年過去,他早已不是那個剛過掌門腰際的小孩子了。自從他長大,又要維護(hù)“大師兄”的尊嚴(yán),掌門很早就不再像對待孩童那樣對待他。
但此刻,掌門走下高位,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摸了摸葉澄的頭“你沒有愧對誰。”
他到青崖那年七歲,那么小的人,劍都拿不穩(wěn),卻從來不用誰督促,日日修行刻苦,還知道照顧同門。這些年,教導(dǎo)師弟師妹,為青崖奔波理事,但凡要年輕弟子出戰(zhàn),他永遠(yuǎn)都在第一個。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是師父的驕傲,也是青崖的驕傲。”
魏晉元偷偷瞟了身邊的季芳澤一眼。雖說認(rèn)識了很久,這還是他敬愛的大師兄的道侶,但是魏晉元和季芳澤的關(guān)系實(shí)在不怎么樣,也沒什么交流的經(jīng)驗,他只好硬著頭皮“你先回去,還是在這里等師兄”
出乎魏晉元的意料,季芳澤搖了搖頭“回去。”
兩人并肩而行,魏晉元沒話找話“屋子都被那幫王八蛋給弄塌了,真該找他們要賠償,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收拾”
“不必。”
眼看著要走到分叉口,魏晉元終于結(jié)束了一路的糾結(jié)神色,鄭重道“這次謝了。”
雖說一開始他是去救季芳澤,但后來看也知道,季芳澤本來就不用他救,反而是為了救他,更惹出了一大堆麻煩。魏晉元心里有點(diǎn)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