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則見妺嫵拿了自己送上的琉璃杯, 心中一喜, 不愧是自己花了大價錢從永州運來的貨。
其余人見了,皆是長吁短嘆。
有的人面露不憤,早知道如此, 就多花些價錢送個貴重物件得了。
唯獨只有坐在席上的王景蘊不急不徐地品著名茶,似乎這選夫之事與他無關(guān)一般。
謝澤心中得意,他正要起身, 卻忽然聽得清脆的一聲響動。
原是那紅衣女子手指一松,那價值連城的琉璃杯摔在地上, 摔了個粉碎。
剛剛還泛著華彩的千金杯盞,霎時間就粉骨碎身。唯留一地琉璃粉末,滾落于地上。再也不復(fù)剛剛的光彩耀人。
妺嫵撇了一眼那大驚失色的青袍男子,復(fù)而又做回了首席之上。
看著眾人皆是面帶驚訝驚詫, 她才開口說道:
“這一千色琉璃盞,是永州太守為了討好京官, 歷經(jīng)數(shù)年,花費了上百琉璃匠人, 日日不眠不休地打造,才成功了這一個。
那些匠人們在此期間不得回家, 整日被勞逸驅(qū)使耽擱生意,卻連一分補(bǔ)償都沒有。”
“本宮聽聞這一尊琉璃盞在市面上可謂是價值千兩黃金。就連翰林三品之官, 十幾年的俸祿加封賞都換不來這么多金銀。
本宮倒是著實好奇,不知這琉璃杯盞的來歷是強(qiáng)取豪奪,還是這千兩金銀是靠收受賄賂”
說到這里, 妺嫵不經(jīng)意地往左下方撇了一眼。席間有不少之人都白了臉色。
那些人送的禮品,絕大多數(shù)都是挖空心思而得,故此都價值不菲。
如若今日公主嚴(yán)查,恐怕他們都逃不脫要到大理寺走一走。
謝行之臉上也是清清白白,原來妺嫵竟是在此處等著他們。
他穩(wěn)了穩(wěn)手中茶杯,正所謂法不責(zé)眾。如若今天半數(shù)的世家皆被查,恐怕姜嬋今日也是吃力不討好,還會得罪眾人。
王景蘊看了一眼眾人五彩繽紛的神色,又看著那坐在首座之上怡然自得、仿若瞧戲的女子。
他仿佛已猜到了接下來之事,眉眼間上揚,自己果然沒有選錯人。
“所謂上行下效,聽聞陛下前數(shù)年曾在看上一坊間女子,贊揚了幾句。有人便鬧的那女子家破人亡,將其強(qiáng)行送入宮中。我大晉朝雖繁盛百年,但外匈奴之患未除,絕不可開如此風(fēng)氣先例!
但念在眾卿家對本宮一片赤誠知心,今日之事,本宮,既往不咎。”
妺嫵用指節(jié)輕輕敲擊了面前案幾。那些侍女們得令,同時將那瓷器玉器摔到地下。
如若是有送華衣娟服,皆當(dāng)場撕碎。
當(dāng)場之中,便有人暗暗咬著舌尖心中發(fā)痛。這些可都是價值不菲的寶物啊,公主殿下就這樣全部銷毀了。
真是可惜了,可惜啊。
系統(tǒng)666看的也是心疼不已: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宿主,你要是不喜歡送給我多好啊。”
他身為一只沒有小錢錢拿的小系統(tǒng),連蝦條都要買不起了好嗎
妺嫵卻不覺得。這些奇珍異寶對她而言如同家常便飯一般,多一件少一件也不覺得稀罕。
“這有什么”
妺嫵一邊看著下面那些人摔東西撕衣服。一邊同這窮兮兮沒世面的666逗趣:
“其實,我一開始的時候,最喜歡的便是聽上好的帛綢一批一批被撕開的聲音。現(xiàn)在聽來,也就已經(jīng)覺得是膩了。”
666搖頭憤憤不平,抱緊自己用余下不多的積分兌換的蝦條。
唉,有錢人的生活真是不可想象啊。
他要是有宿主一半有錢,絕對把那絲綢全都穿身上,然后出去給其他統(tǒng)顯擺,哪還舍得撕呀。
面前的場景它簡直心疼的不忍直視,666只得閉著自己的眼睛說道:
“宿主,你今天可真不像你呀。”
這個宿主一向又佛又懶,每天不是吃睡就是玩撩,任務(wù)都不好好做的。什么時候居然這班正兒八經(jīng)的開始深明大義了。
妺嫵只是回了一句:“你不懂。”
她雖本性與姜嬋不同,但是她卻喜歡化作不同的人體驗人間的千種角色。
每一種心境未嘗不是一種歷練。只有切實的將自己徹底融入其中,才能體會這人生百味。
666撓了撓頭,迷惑地回答道:“好的趴!”
此刻,王景蘊眼中的笑意愈發(fā)的深了,這個公主可不僅僅是以此敲打了眾人、籠絡(luò)了人心。
東西摔了但賬簿定還在,這些人今后只會老實聽命。
而更讓他意外的是,妺嫵借著此事還提到了云帝之把柄。既不動聲色地打了皇帝的臉,又給自己博了個美名。
一箭三雕,他還真是賭對了。
滿地的狼藉被收拾好之后,妺嫵這才再次起身。她款款地下了臺階,朝著右側(cè)座走來。
王景蘊看著那牡丹團(tuán)扇,持著扇子的女子比那團(tuán)扇上的牡丹更國色天香。
他雖極力地穩(wěn)住自己,但卻也忍不住心中微跳,簡直如同一十幾歲的少年郎一般,幾乎就要穩(wěn)不住氣。
妺嫵行至他面前,抬眼望著他。王景蘊趕忙從坐席之上起身。
妺嫵將手中那團(tuán)扇橫著放在手間,然后遞到他眼前。
“昔聞王郎驚才絕艷,送給本宮之詩集本宮煞是喜歡。今日便與團(tuán)扇相贈。望來日郎君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