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樘華聽著阮時解的聲音,心里放松了些許,他從脖子上摘下玉牌,遞給面前高大的阮時解,瞳仁里滿是誠摯,“先生,這個送你。”
阮時解盯著面前這塊乳白溫潤的白玉,哪怕對玉不了解,他也知這塊玉定價值不菲。
樘華見他不接,有些急了,將手中玉塞到阮時解手中,“我母親說玉最能辟邪養(yǎng)人,這塊玉我從小戴到大,已養(yǎng)出來了,送與先生,望先生日后平平安安,遂心順意!”
樘華臉上帶著真誠的祝福與即將永別的傷感,他抓著阮時解的手,眼巴巴道:“先生,你可莫忘了我啊。”
“忘不了。”阮時解沉吟,站起來從書房抽屜里拿出一樣?xùn)|西,拿到近前后樘華發(fā)現(xiàn)也是一塊玉牌,卻不是白玉而是墨玉。
阮時解道:“這是我祖上所傳,不值什么錢,你帶著罷,留個念想。”
樘華死死攥住手中的玉,用力點頭,“我定好好保管。”
阮時解沒想到離別來得這樣快,他先前沒準(zhǔn)備,此時心頭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能為樘華做什么。
他這里倒是買了許多書,不過樘華多半帶不回去。他也有許多知識想傳授給樘華,一時之間卻也來不及。
阮時解看了眼時間,距此次會面結(jié)束還有二十四分鐘,也可能是他們相處的最后二十四分鐘。
他輕輕拍拍樘華的背,“來這里這么久,想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么”
樘華早從阮時解家的窗戶看外面看了無數(shù)遍,聞言驚喜,眼睛瞪得溜圓,問:“可以么先生,我真可以出去!若被誰瞧見了給您帶來麻煩怎么辦”
“這有何不可”阮時解被他逗笑了,“放心,沒人會關(guān)注一個陌生人。時間只剩二十分鐘,我們需要快一些。”
樘華點頭,方才的沮喪已被好奇所代替,他跟在阮時解高大的背影后面,好奇地打量目所能及的一切。
這樓梯真好看!
這扶手也好看!
腳下的小石頭圓溜溜真別致!
就在樘華東張西望之時,阮時解溫和道:“等會我們要坐一種叫‘汽車’的東西,別緊張,這就跟你們的馬車牛車一樣,是一種運輸工具。”
樘華聽得一知半解,懵懂點頭,等到了地下車庫,他見璀璨大燈下擺著好幾輛锃光瓦亮的汽車,仍不由呆住,“這車真大!這便是用氣來拉的車”
“不是拉,是推。”阮時解示意樘華,“一時說不清楚,你喜歡哪輛我們先坐車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樘華左瞧右看,哪輛都十分好看,他都想試試。
猶豫良久,他最終選了一輛白色的跑車,他還未見過這樣光亮的白漆。
阮時解一笑,打開副駕駛座的門,推他進去坐好,又幫他綁上安全帶,才走向駕駛座那邊,上了車,輕輕發(fā)動汽車。
汽車緩緩滑行,樘華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仰,抵在椅背上,接著他聞到一股特別的味道,這令他有些眩暈。
阮時解察覺到他的不時,低聲安慰一句,“馬上就好。”
跑車駛出車庫,抵達小區(qū)主路。
阮時解將四面窗下降到一半,晚風(fēng)灌入,幾乎吹折樘華的睫毛,將他在地下車庫所感覺到的惡心感一驅(qū)而散。
還有十八分鐘,阮時解微微加快速度,跑車駛出別墅區(qū),匯入城市干道,亦匯入一片星海一樣的燈光之中。
樘華趴在車窗邊上,癡迷地看著外面的一切。
阮時解溫和告誡,“不要將身體任何部位伸出去。”
樘華乖乖遵守,晚風(fēng)將他墨黑的長發(fā)吹起,他不得不一只手抓著頭發(fā),一只手抵著車窗,好奇地看著這一切。
阮時解將車駛?cè)牒訛I路,過橋時,能從車窗看到長河兩岸的燈光像巨龍一般蜿蜒盤旋,水光燈光相互應(yīng)和,如夢如幻。
“真好看。”樘華輕聲贊嘆,眼睛里仿佛墜進了星星。
車接著往前開,高樓大廈,往來行人,廣場舞大隊……現(xiàn)代生活的一幕幕如同電影般在樘華眼前閃過,無數(shù)聲音傳入耳中,帶著異樣的鮮活。
阮時解盯著時間,在二十分鐘過完之前,又將他帶回了別墅。
樘華心里一直想著要怎么與先生告別,然而兩人還沒來得及回到書房,樘華身影再次像水紋一般消散。
他死死攥住阮時解給的玉,眼眶紅了。
阮時解朝他揮手,臉上表情沉靜,樘華卻在最后時刻見他掏出一根煙來抽。
樘華回到偏院后長長吁口氣,下一刻后,眼淚一串串劈啪掉下來,掉了好半日,他離開墻邊,回到床上蒙著被子接著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