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泰平的表情是懵逼的。
他搞不明白,為什么幾位長輩只是去山上走了一趟, 下來時渾身都是臟兮兮的, 卻各個跟挖到了寶藏一樣,欣喜得近乎癲狂。
“爺爺, 你們是找到先人的藏寶了?”于是他便這么問了。
席洪波翻了個白眼, 但又不想跟席泰平這種嘴巴毛都沒長好的小輩多解釋, 只好狠狠瞪著自己身邊的席國振。
“看看你生的好兒子, 念書時的機靈勁呢?回家種幾個月的地, 那點小機靈都沒了。”
席國振眼角跳動著,雖然莫名吃了一掛落,但他又不好跟自己老爸埋怨, 還是只能降一級, 把火氣發(fā)到了席泰平身上。
“你這混小子,瞎說什么呢,咱這都當(dāng)了多少年的根據(jù)地了,當(dāng)年的軍人兄弟也多次上山弄吃的,要是有寶藏, 還能一直沒被發(fā)現(xiàn)?”
席國振這話剛說出來,就被他爸又瞪了眼。
“你生的兒子蠢,原來是因為你自己蠢!也是個瞎說的貨,什么叫做軍隊去過山上,山上就什么都被發(fā)現(xiàn)了?你這樣的話傳出去, 有心人就能送你去吃牢飯!”
王武勞這個唯一的外姓人,在邊上聽得只想笑。
但席洪波跟席國振都是他長輩, 王武勞只能憋住笑意,看了眼他老丈人。
結(jié)果,他那個平時不愛吭聲的老丈人席國雄,居然也在笑。
——自從兒子失蹤、外孫外孫女都死了、女兒也落水淹死,席國雄很少會笑了。
王武勞想起自己過世的妻子兒女,眼圈有點紅。
他想,是不是席家那個女娃子,真的夠好命,能把漸漸泛出死氣的席家,再給拉起來?
本該不再有孩子的席家,突然順利降生了那樣一個女娃娃,在這之后,王武勞還聽說了,席家總是會遇到各種成群的小野物,天天都能吃肉呢。
而且,就連今天,他們只是去了一趟山上,居然發(fā)現(xiàn)了那么優(yōu)質(zhì)的玉米——一般來說,野生的作物,都不會太好,被人類播種的那些,都是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馴養(yǎng)進化的品種,沒想到野生的東西,能比人類刻意選育出來的更好。
可惜席歡已經(jīng)死了,如果她活到現(xiàn)在,說不定也能像席家大嫂包蘭英一樣,精神逐漸穩(wěn)定起來吧。
一瞬間想了很多,王武勞發(fā)現(xiàn)新品種玉米的喜悅,也被沖淡了些。但那些傷心事已經(jīng)過去兩年了,他不想再拿出來讓大家難過。
便只悄悄落后幾步,拿衣袖抹抹濕潤的眼眶,重新調(diào)整了心情。
前頭的席洪波等人,甫一跟席泰平匯合,就跟顯擺似的,遞給他一根玉米棒,“泰平,你說在高中看過許多農(nóng)學(xué)的書,那你來看看這個。”
說完,席洪波甩開一直攙扶著他的兩兒子,自己樂呵呵地帶頭,急著回家去吃飯了。
這一趟跑的,是又累又激動,害的他肚子都咕咕叫著餓呢。
席泰平莫名其妙地拿著玉米棒,上下左右地轉(zhuǎn)著看,“這會就有玉米熟了?還沒到六月下旬呢,這也熟的太過早了吧。”
他拿到的這個,是還沒撕去表面上那層包膜的玉米棒,所以他一時沒有意識到特別之處。
“包著的這層皮,顏色好像跟村里種的那批不一樣,”他看了眼已經(jīng)走遠了幾個長輩,趕緊跟上去,一邊走,一邊小心撕開那層膜,去看里頭的玉米。
“這玉米還挺沉,含水量很高嗎?”一邊撕,席泰平一邊不停地評價這個玉米,等里頭那玉米粒的形狀,完全呈現(xiàn)在他眼前時,席泰平愣住了,僵在那忘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
“我的天哪,這是什么神仙玉米?”
席泰平可是看過正常玉米棒的,并且還是去采購今年玉米種子的人之一。
他對這種作物印象深刻,記得它正常的玉米芯有多粗,正常的玉米粒是多大。
可現(xiàn)在他手上的……
玉米芯大概只有正常的一半粗,手感仿佛更硬一些,看起來反倒有點像甘蔗。而玉米芯上面生長的玉米粒,從表面上看不出特別來,但拔下一粒,就能發(fā)現(xiàn),它過于“修長”了。
玉米棒的大小就是正常大小,但玉米芯小了一半,多出來的那些體積,可不就長在玉米粒上頭了么。
“爺、爸、大伯,你們在哪找到這個的?這還沒完全熟,摘下來可浪費了,得做種子啊!”
席泰平鄭重地把這玉米棒抱在懷里,然后發(fā)現(xiàn),前頭那群人只能看到背影了,便只好急急跑著追上去,嘴里還沒閑著。
“行了,我們吃過的飯比你吃的鹽都多,還能比你不懂事?”席國振嫌棄地回頭看了眼小兒子,然后又湊到席洪波身邊,繼續(xù)跟老父親絮叨著什么。
自覺被中老年團體排斥了的席泰平:……
算了,既然有爺爺、爸爸他們把關(guān),他這個小輩確實不該那么管事。
唔,還是回家逗逗小閨女好了。